參與“兩廣事變”,王亞樵如泥牛入海。蔣介石惡夢不斷。戴笠坐臥不安。特務陳質平巧施美男計,餘婉君難敵財色,助紂為虐。王亞樵最後隱身暴露。
兩廣問題解決以後,追殺王亞樵又成了戴笠的頭等大事。
“王九光不死,國無寧日。”蔣介石經常在戴麵前叨念這句口頭禪。
“王九光也是該死了。”戴笠幾乎日夜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從1927年4月18日王亞樵在“奠都典禮”公開反對蔣介石,到現在已有了十年了,這十年內,蔣介石一直都在想辦法殺死王亞樵,光戴笠追殺的時間就有六年之久。為了追殺王亞樵一個人,國民黨所耗的精力和財力抵得上打一場大戰……戴笠自從投身特務工作,可謂戰果輝煌,唯獨在追殺王亞樵這件事情上,他差與人說。因此心中集聚的怨氣與仇恨都難以用語言表達,以致後來王亞樵栽在他手裏時,他竟殘忍地下令手下把對他有過師生之誼的王亞樵的整張麵皮剮了下來。
經過香港大追殺、“兩廣事變”大較量後,戴笠最感到頭痛的是不知王亞樵藏身何處。中國領土有960萬平方公裏,特務處大可能每一個地方都找遍。不殺死王亞樵,蔣介石又睡不著覺。一次,蔣醒來對宋美齡說,他夢見王亞樵拿著一把利刀追殺他,躲到哪裏都被他找到。
戴笠從宋美齡口裏聽到這句話,無論真假,話中的分量卻是不用懷疑的。
從7月中旬起,戴笠就開始發動全軍統人馬獻計獻策,尋找王亞樵的下落。但都不得要領,仿佛王亞樵真有遁地之術似的,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戴笠無計可施之際,他的心腹部下陳質平從德國回來了。陳質平是戴笠派往外國學習先進特工技術的。回來後他聽說戴老板正為尋找王亞樵的下落而茶飯不思,於是專門找上門來,告訴戴笠:“我從西德回國前接到表妹的一封信,她在信上提到金石心現在香港,生活困難,希望我幫助她。”
“金石心?”戴笠喜出望外,“她不是王亞樵的情婦麼,好家夥,找到她也就等於有了王亞樵的下落了。”
陳質平,原名陳縱橫,他的表妹章舸和金石心是愛群女子學校的同學。當年因陳縱橫拉金石心、章舸夜晚外出跳狐步舞不歸宿而遭校方開除。當時正是王亞樵的“斧頭黨”在上海稱雄的時候,陳縱橫要金石心求王亞樵幫忙。從那時開始,金石心就成了王亞樵是難以割舍的情人。“茂源綢布莊大戰”的那天,因事情緊急,王亞樵來不及攜金石心逃走,將她遺在香港。因生活無著,現寄住在姨媽家。一個弱女子,活得十分艱難,萬不得已時,她給昔日的同學章舸寫信訴苦,希望她能給她謀一份事做。無意中,章舸把此事告知了遠在德國的表哥陳質平。
“陳質平”這名字是戴笠給他取的,幹特務這一行必須得改名,“陳縱橫”這名字再好聽也不能用了。這些年,陳質平在德國學習“蓋世太保”的那一套,大有長進,接受老板的任務後,即啟程赴港。
陳質平先裝成一副落魄的樣子去表妹章舸那裏,稱自己在國外花了一大筆錢,回國後想急著找份事做,可學的專業一時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章舸屬於那種富有同情心的人,一聽就急了,果真到處替表哥打聽。陳質平稱在德國學的是“航運”專業,在港口才用得上,最好是香港,那裏外國人多,他會英語,聽同學說去香港找工作比內地工資高,可惜他沒有熟人在香港,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時,章舸馬上想到同學金石心有位姨媽在香港尖沙咀,立即把地址告訴表哥,並給金石心寫了一封信,委托她照顧表哥。
陳質平拿著地址和信來香港尖沙咀找金石心。多年未見,陳質平又是金石心的初戀情人,這次重逢自然高興。但這些年來金石心跟隨王亞樵走南闖北,深稔江湖險惡,人心相隔。對舊情人的政治麵貌不了解,因此她說話甚為小心,不敢隨便亂說。
看了章舸的信,金石心說:“原來陳先生想來香港工作,隻可惜我們幫不上忙,姨媽和我都是婦道人家,對外麵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認識的人也不多,真是愛莫能助。”
陳質平先是一副焦急的樣子,然後說:“對了,金小姐這些年不是跟了王九光麼,王先生是江湖上的大英雄,接觸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一句話,沒有人不買帳的。”
金石心一聽陳質平提到王亞樵,又是一臉愁,陳質平見狀,立即說:“金小姐放心,陳縱橫不是忘恩負義的那號人,隻要九光兄他給我找到一份工作,我——”
金石心打斷他的話:“陳先生說到哪裏去了,你我之間還說這種見外的話,要是九光還在香港,我也用不著寄人籬下,過這種貧困的日子。”
陳質平裝出一副不明就裏的糊裏糊塗樣,追問金石心到底是怎麼回事。金石心於是把王亞樵在香港茂源綢莊被追殺及“兩廣事變”的事說了遍,最後竟傷心地哭了起來:“3月間,他離開香港我也不知道,後來收到他從廣西梧州郵給我的錢和信,才知道他已投靠李宗仁、白崇禧,準備參加兩廣起義,從3月到7月,每月的生活費都如期彙來,可自從事變失敗,陳濟棠下野之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斷了生活來源,連房租都交不上,房東天天給我白眼。我本來想死乞白賴住下去。向房東求情,心想等哪天九光回了香港也好找我。誰想戴笠的特務也知道了我住的地方,天天盯梢,我實在受不了,最擔心一旦九光真的回來落入他們手中,更加不得了,隻好搬過來同姨媽同住,可錢早是沒有的了,靠當九光給我的首飾過日子。”
陳質平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沒想到金小姐比我還慘,早知道不該來麻煩你們。”
金石心說:“陳先生不必介意,章舸在信中說得很明白,你在香港全無落腳之地,姨媽家一張床還是有的,憑你在德國學的本事,不用人推薦,自己也能謀到一份事做。”
“我的事不用著急,現在主要是你,九光兄下落不明,你生活無著,總不是個辦法。”
金石心又流淚說:“我的生活無著還是次要的,大不了去找分事做,可九光他不知是死還是活,天天讓我牽腸掛肚。”
“對了,陳濟棠下野後去了美國,九光兄會不會一道去了?”
金石心搖頭說:“誰能知道,不過,九光是個重義的人,他不會仍下手下不管,一個人去國外享福,加之他兩袖清風,也沒有錢像陳濟棠一樣住寓公。”
“要不他們仍然領著手下去了梧州?”
“這更不可能。”金石心用手絹拭著淚說,“當初白崇禧收留他,是因為要利用他,如今兩廣事變失敗了,李宗仁、白崇禧又投向了蔣介石,所謂世態炎涼,此一時彼一時,九光他不會冒這個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