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雲城醫院時,是次日淩晨三點。
通往停屍間的走廊很長很長,長到竟一眼望不到頭。
幾名警察走過來,跟她說了很多話。
謝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停屍間的,隻知道警察扶了她好幾次。
屍體被白色的布包裹著,她沒有力氣掀開,警察掀開後說:“您確認一下是您的母親謝玲嗎?”
謝音沒回答她,撲在死去的謝玲身上,淚水奪眶而出。
淩晨三點多的停屍房裏,她哭到近乎失聲。
人生中,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絕望過。
母親身體冰冷的溫度,殘忍的告訴她這不是一場夢。
清晨第一束陽光衝破天際線時,謝音已經被警察帶回了雲城警廳。
接待室裏,警察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您先在這邊稍等一下。”
謝音木訥的盯著地麵,警察說完那句話就出去了。
清晨六點多,謝音打開手機,卻發現除了宋衿,她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而宋衿正在京州參加為期一周的封閉舞蹈培訓。
她握著手機,低著頭擦了擦眼淚。
她本就是個棄嬰,是母親謝玲撿到了被丟棄在垃圾桶的她,含辛茹苦將她撫養長大。
謝玲是天生的聾啞人,沒有家人,一輩子沒結婚,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
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至今,她本打算畢業後一直留在雲城陪媽媽,卻從未想過會天人永隔。
接待室外逗留著幾位警察,說話聲音很小。
刑偵支隊隊長溫錦端著一杯水路過,瞥了一眼他們,打趣道:“都站這幹什麼?你們隊這麼閑,派幾個人來我們隊分擔些活。”
一名警察擺擺手,小聲說:“溫隊,你昨天出去抓嫌疑人了,不知道發生的事。”
溫錦看了一眼他:“什麼事啊?神神秘秘的。”
那名警察朝她湊近一些,說:“昨天淩晨三點多,有人在東街道醉駕撞死了一個環衛工人。”
“人家屬現在就在接待室,交警隊那邊人精得很,怕得罪人,把人放我們警廳就走了,說刑事案件不歸他們管。”
溫錦:“誰撞的人?”
那名警察這次聲音更小了一點,在她耳邊說:“我聽交警隊那邊負責的人說是江州州長的獨生女。”
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我就隻是聽說啊。”
“要真是這樣,估計這案子立不了。”
溫錦聽完,看了一眼接待室的門,說:“都別在這站著了,該忙什麼忙什麼啊。”
她說完後,就邁步離開。
謝音獨自一人在接待室從早晨坐到中午,期間沒有一個人進來過。
溫錦中午下班前,倒了一杯熱水走了進去。
聽到門被推開後,謝音抬起頭,是一個留著短發的年輕女人,目光看著比常人銳利一些,但笑起來很溫柔。
她將水遞給謝音:“回去吃個飯吧,別在這幹等。”
謝音接過那杯水,嗯了一聲。
溫錦看著她,眼前的女孩很漂亮,氣質舒雅溫柔,骨相容顏屬於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類型。
“還在上學嗎?”溫錦問。
謝音說話時嗓子泛啞:“…快畢業了。”
“你其他親人呢?怎麼就你一個來?”
謝音握著手裏那杯熱水:“我沒有其他親人,就隻有…一個媽媽。”
溫錦聽完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她沉默的那幾秒裏,謝音像是有預感一般,問道:“我來之前有個警察告訴我肇事者已經抓到了,證據都查實了,可是我剛才重新再撥打那個警察電話時,打不通了。”
“…是有什麼新情況嗎?”
溫錦歎了一口氣,沒告訴她實情,而是說:“應該快有結果了。”
她說完後,手機鈴聲響起。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好。”
溫錦出去後,接待室內又陷入一片寂靜。
謝音拿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沈秉洲。
他打了兩次,都被謝音掛了。
她不想在這種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煩沈秉洲。
尤其是他已經快要結婚了,兩人不應該繼續不清不楚的。
但手機不停的響起,她終是按了接聽。
沈秉洲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