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的確,沈土豪富可敵國,她可以因為不高興半個椅子都不賣給枯葉山莊,也可以因為高興分分鍾就把自己打造數年的銷金窟給送了。但是土豪的思維,普通人是難以理解的。所以無爭攢著眉頭,用他對沈萬金的了解,果決趨利避害拒絕道:

“不必,若沈公子有所求,不妨直說。”

沈萬金噗的一下就笑了,“想我沈萬金成名這麼多年,還第一次遇上想送東西送不出手的。”

他敲了敲自己那把不離身的折扇,想起了先前那封桃紅帶來的信,麵上微黑,頓了頓道:“說起來,如果無爭道長不介意,我到的確有件麻煩事。”

沈萬金道:“流言傳得太快,我母親都知道了。她讓我立刻回趟家,不知道長是否願意停擱一段時日,隨我先去金陵一趟?”

無爭算了算武林大會召開的時間,自覺沈萬金受流言所擾多少也與自己有關,便頜首道:“可。”

於是沈萬金就打包著無爭,叫車夫掉頭一路往金陵去了。

揚州與金陵相距不遠,跨過隋帝開鑿的運河便是了。沈萬金同無爭做了回船,適應良好。下船後,早有被沈夫人吩咐好的的車夫等在碼頭。當沈萬金那一身騷包的玄衣金秀出現在碼頭,沈府的車夫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駕車上前,將沈萬金同無爭載回了沈府。

位於金陵玄武湖畔的沈府才是真正的沈府。

沈家世代行商,做得是脂粉生意,直到沈萬金這一代開始才涉獵百貨,從金陵一路鋪陳去京城,什麼都賣,什麼都做。沒錢時做百貨生意,有錢後就開錢莊賭場,沒有沈萬金不敢下手的買賣,也沒有他賺不到錢的買賣。

沈氏給了沈萬金一個背景,而將沈姓打成純金的,卻僅僅是沈萬金這個人。

沈氏的住宅十分符合他應該的樣貌,古樸,沉穩,算不上富麗堂皇,但也絕非小富可比。無爭望著沈府朱紅色大門上掛著的那塊鎏金牌匾,一“沈”字瀟灑飄逸,與沈園“流光”二字明顯出自一人之手。他看向身邊慢吞吞下車的沈萬金,下意識道:“你寫的?”

沈萬金抬頭看了眼牌匾,笑道:“父親的意思,他喜歡,所以我也就寫了,不想讓道長見笑了。”

無爭定定看了那字一眼,突然歎息:“好字,可惜沈公子不入武林,否則以你之心性,若潛心學武必當是一方高手。”

沈萬金“哈”了一聲,笑得誇張:“得無爭道長這般誇獎,沈某倒真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我不入武林是吾師心願,亦是吾輩夙願。”

無爭聞言不語。世界最詬病沈萬金一點,便是他承無相衣缽不入正道卻滿身銅臭。但若以沈萬金所言,不讓沈萬金入江湖的竟是無相本身?難不成正如世人猜測那樣,沈萬金毫無武學天賦,因而才避開江湖?若是如此,那以無相的身份為何會收沈萬金為徒?

無爭敏銳意識到許多,卻並不追問。他心性純粹,劍法才能如此迅疾。他從不肆意揣測他人,卻對這世界的善惡看得透徹。他懶得去問,更懶得去管。他的所思所想,不過是手中一柄長劍所指,除此之外,他不願沾染,也無興趣。

這才是無爭。在武當十八年間,無論寒冬酷暑都抱劍同吃同睡,形容木訥,卻得昔日峨眉掌門青衣尼親口讚曰“聰慧無雙、心劍天成”的太阿劍主。

沈府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其門前一簇簇翠竹幽影與太湖石邊的九曲回廊。沈府不及沈園之大之美,卻有著它獨特的厚重,令人一眼便能明白這才是沈家主宅,沈園不過一別莊而已。

無爭若有所思地望了身側披著黑色披風的沈萬金一眼,沈萬金卻是一副言笑晏晏地神情邀他先請。無爭同沈萬金入了府邸,望著一片雕梁畫棟不得不承認江南工匠確是鬼斧神工。

穿過半月門,過了回廊,便是沈家待客的牡丹廳了。

無爭遠遠便見一婦人牽著一十歲幼童向這裏走來,他頓了頓腳步,果不其然在沈萬金臉上看見了笑意。而那不遠處的孩童更是雙眼放光,鬆開婦人的手便向這裏衝了過來。

沈萬金張開雙手,將跑來的男童抱了個結實,笑嘻嘻的摸著他梳著雙髻的腦袋道:“千寶有沒有很乖。”

揪著沈萬金衣袍的男童哼了一聲,但還是舍不得放開沈萬金,這才不甘不願道:“哥哥這麼久不回家,還關心我乖不乖做什麼?”

沈萬金捏了捏男孩的耳朵笑而不語。這時那婦人也急促邁著步伐趕製了,她一見沈萬金便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望見沈萬金身邊的無爭那驚喜更是拔高了好多個檔次。

沈夫人洋溢著笑容一把握住了沈萬金的雙手,興高采烈道:“兒子,聽說你斷袖了!對象在哪兒?快給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