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放下了茶杯，望著沈萬金的眼中滿是欣慰，然而他並不是多言的性格，對沈萬金也隻是點了點頭，隨後道：“坐。”
沈萬金從善如流的於沈老爺左手邊坐下，立刻有侍女畢恭畢敬的上了茶，接著便退出了廳堂。牡丹廳內一時隻剩沈萬金同沈老爺兩人，沈老爺打量了沈萬金半天，才歎息道：“這些年一個人在揚州，過的好嗎？”
沈萬金笑道：“過的很好。”
沈老爺緊緊盯著沈萬金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說謊，可最終沈老爺也沒法從沈萬金那雙漆黑的眼中讀出半點想法，隻能放棄。
沈老爺道：“萬金，你母親很想你。你弟弟更是整天纏著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沈萬金有些無奈開口：“爹。”
沈父揮了揮手，製止了沈萬金未說完的話：“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從無相大師將你交托給我們夫婦的時候我們就知道。和甘於平淡的沈氏不同，你是雄鷹，必將會一擊衝天。”
沈萬金沉默片刻，壓抑著開口：“爹，你知道我對那些都沒興趣。”
沈父不言，沈萬金見狀便順勢轉了話題：“我聽千寶好像不怎麼喜歡讀書的樣子，他現在的夫子不好麼？”
“大概是你這個大哥太成功，他總鬧著要和你一起出去做生意。”
沈萬金失笑，撫摸著茶杯道：“士農工商末。雖說現在朝廷一盤散沙，武林群雄並起，各方都缺錢缺糧，看起來正是商人風流得意的時候——但誰也不知道這種好日子能持續多久。我在揚州待了多久，就看了多久虎視眈眈想要一口吞下沈家的官員。”頓了頓沈萬金道，“若是沒有趙王，我還不會憂心這事。但朝堂出了不好相與的趙王。十八年前他能等到正道奄奄一息的時刻反借正道重創魔教，十八年後他也能借魔教揍白道。朝堂武林兩方拉鋸，才會對商人客氣。一旦等趙王解決了武林，恐怕第一口咬的就是商人——折騰這麼多年，國庫可不豐裕。”
沈萬金抿了抿嘴角：“這一次我借錢給武當，多少便是打著請他們庇護一二的念頭。至少有這麼一回事，朝堂再想咬我們沈家一口，多少也要顧及我們背後的武當。”
沈父皺眉：“萬金。”
沈萬金道：“但民不與官鬥。總有天武林會在內耗中漸漸衰弱，隨後被朝堂一口吞下。以趙王的能力，武林如若不夠警醒，不出二十年就能被扯得雙方兩敗俱傷。未來商人必須仰仗朝廷鼻息而活……我不希望千寶那樣。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入士，而我們沈家的錢財，也足夠幫他打通關節。”
“萬金。”沈老爺有些滄桑的喚了這麼一聲，“你替千寶想好了路，你呢？”
沈萬金微怔，沈父伸手摸了摸沈萬金的頭：“後麵會如何便隨便他如何去吧，你開心快樂的活著，才是我和你母親所祈願的。我們並不曾渴望你成為天下第一的有錢人，也不希望你為了沈家而心血費盡。”
“萬金，你也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希望你好好的，你知道你母親聽說你有喜歡的人時多高興嗎？”沈老爺歎了口氣，“如果你打算當一輩子男人了，不用顧忌我和你母親，我想無相大師也不會在乎那點虛名，你若喜歡宣稱斷袖又何妨？等有了孩子，還可以說是千寶過繼的。如果你不想當男人了，我們也可以說找到了你的孿生妹妹——”
沈萬金哭笑不得：“爹，你說我想太多，你也想太多了啊。那個人是武當的——”
沈萬金陡然意識到什麼，沈老爺卻順著他的話道：“武當的人嗎？那就好好招待吧。你把人安排去哪兒了？”
沈萬金想起自己抱著沈千寶就把無爭忘了個幹幹淨淨的事實，忍不住紅了臉。有些無助地望向自己的父親，結結巴巴道：“爹，我好像把他忘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