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無爭一直靜靜聽這沈萬金分析,突聞沈萬金最後的結論,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低低道:“沈公子看似道希望我無父無母,倒也超過希望我父母是魔教中人呢。”

沈萬金沉默,片刻道:“我並不歧視魔教,有正才有邪,有邪才有正。我隻是希望道長不要過於寄希望於這枚玉髓。其一是以不知所屬的物什尋人畢竟荒謬,其二則是道長為武當高徒,若是讓人知道這枚玉墜來處,我自是信任道長為人,隻怕更多人的灰抓住這個機會育欲除道長而後快。”

“畢竟道長這天下第一劍的名頭,拿的太快又太年輕了。”

沈萬金頗有些歎然,無爭卻走進池中亭,掃了眼滿池碧葉,道:“沈公子這天下第一的富商就做得很輕鬆?”

沈萬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幹脆笑了。她反倚在庭邊圍欄,眯著眼享受春風,突然道:“無爭道長,其實我真的寧可你無父無母。”

無爭不解,沈萬金笑道:“因為這樣我的愧疚會小一些。”

無爭道:“我還需感謝你告知我玉髓來曆,怎會因你說我可能是魔教中人而羞惱?”

沈萬金笑著搖了搖頭,卻不解釋。半晌,她輕聲道:“道長,之前沈園一事我真未開玩笑。”

“既你無父無母,我便願將我的家贈你一半。沈園是將是你的,而沈府的大門永遠會向你打開。”沈萬金猛然睜開眼,一雙漆黑如耀石的眼睛緊緊盯著白袍墨邊的道士。

“隻要我活在世上一天,我絕不會再背棄你。”

無爭覺得這話哪裏不對,可他卻又不知何處不妥。沈萬金的話語雖輕,卻仿佛斷金折鋼般擲地有聲,驚得無爭一時間仿佛都無法察覺到心髒的所在,周身皆空,隻有沈萬金的那兩句話為真實。

他抿了抿嘴角,道:“沈公子不必如此。”

沈萬金笑道:“道長嫌棄沈某不曾?”

無爭若是扭捏之輩,也練不來如此快劍。他當下頜首,拔劍抵上沈萬金手中折扇,與之鳴金三聲起誓:“既承公子情,無爭別無他物,惟願能以手中劍,護公子一世平安。”

沈萬金的表情先有寫驚愕,隨機便是無奈的笑意漫開。

她歎息道:“你啊,還真如玉衡所說,無趣的很啊……”

第二日,沈萬金同沈母辭行,打算前往洛陽。沈千寶雖萬般不舍,卻也知道不能打擾哥哥。因而眼淚汪汪了片刻,便也放沈萬金走了。無爭同沈萬金出門,這才發現原本自揚州而來的車隊盡擴充了一倍不止!

沈萬金察覺到了無爭的愕然,指著最後一輛車道:“這是我母親不放心給我置辦的用具。”

“……那另外六車?”

沈萬金笑而不語,隻道:“等到了洛陽,道長便了解了。”

宛如長龍一般的車隊緩緩離開了南京,也虧得沈萬金財力雄厚,這車運輸的馬車個個都是好料駿馬,才沒耽誤行程,按時按點地到了河南境內,歇在了崆峒派的俞城。

俞城以青染出名,一進城內就能看見不少布莊。來來往往的民眾身上穿著色彩鮮豔的服飾,神色悅然,顯然生活安康,治安平寧。

“崆峒派雖以拳法剛烈出名,俞城卻是一副平和安康的模樣。”沈萬金揮著她的折扇,望著俞城一景一幕笑彎了眼,“幸虧我明智,沒把布莊開來俞城,否則非得虧死。”

無爭睜開眼,頓了頓道:“那你在這裏開了什麼?”

沈萬金哈哈一笑,雙手合十:“道長果然了解我,我在這裏開了成裁縫鋪。俞城染布者雖多,裁衣者卻少,我初不明白為何,卻也知道有商機不賺是傻子。就幹脆在這裏開了裁縫店的總店。呶,就是那家。”

無爭順著沈萬金的視線看去,隻見不遠處有一金瓦紅柱的店鋪上橫掛一牌匾,黑底金粉,瀟灑飄逸,沈萬金特有的筆觸。

雲想衣。

無爭望著牌匾上的名字,忍不住去想,沈萬金開的胭脂鋪是不是要叫“花想容”?

似是察覺到無爭在想什麼,沈萬金調笑道:“我家是做胭脂出名,胭脂鋪名字早定了,哪還輪得到我,當然也就不叫座花想容了。”

說著,沈萬金下了馬車,向雲想衣走去,笑道:“住客棧總沒有住自己地方舒服,道長如果不反對,我們就住店裏。”

“你當然會住這裏,沈萬金要住的地方自然要萬金打造,俞城的那些小店怎麼容得下你這尊大佛。”

無爭尚未頜首,就聽“雲想衣”內傳出這一聲淡漠如冰的聲音。

隻見一白袍藍邊的女道士手執一柄長劍,緩緩從店內走出。她麵容似梅,冰肌玉骨,氣質清冽卻有著冰碎一般的美。同無爭一般束冠執劍的女道士唇角含笑,一雙如寒星般的杏眼微彎:“我說的對嗎?沈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