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沈萬金同峨眉玉衡師太的交情,可追述到十年前。

十年前,四川大旱,民不聊生。朝廷忙著挾製諸王內鬥,沒空管也沒力氣管。而峨眉派作為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大派,他們的並不靠四道之末的商道賺錢,他們的收入來源是大片田莊。如今一旱,峨眉不僅斷了收入來源,還攤上以一大把難民,愁得峨眉青衣尼差點想殺進皇宮逼皇帝來賑災。

諸葛樓的武林記上最終沒有添上一筆“青衣尼為民請命闖禁宮”的記載,原因是沈萬金來了。

此時無相剛圓寂不久,沈萬金回歸金陵沈氏也不到一年。說起來,他也是出於弱勢需要照拂的一方,可他卻依然帶著用他自己全部家當換來的糧食,上了峨眉。

沈萬金那時擁有的錢財有限,帶來的糧食也有限。但他無疑開了一個頭,一個挾製者以“正義”自居的武林諸派不得不協助峨眉的頭。

後來,差點讓峨眉垮台川地人民易子而食的延平元年大旱,就這麼無波無瀾地過去了。

玉衡便是在這時見到的沈萬金。

那是玉衡還未有玉衡之名,她不過是青衣尼嬌寵的小弟子。見到玄衣廣袍的沈萬金,自覺新鮮,便一路跟著玩耍。加之沈萬金再某種意義上算是拯救了峨眉,玉衡對他也比對旁人更多一份親昵。後來少女初長成,情竇微開。還未來得及告白,青衣尼圓寂了。

青衣尼圓寂前留給玉衡的話,讓玉衡明了為何沈萬金會在自己實力尚顯薄弱、不惜給全武林各派留下不滿也要拚盡全力來襄助峨眉,更讓玉衡明白了什麼叫做“臉被扇得好疼”。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何繼承峨眉掌門之位的是青衣尼大弟子天權道人,但繼承了峨眉至寶承影劍的卻是玉衡。其實不僅是因為承影是一把適合女子的劍,更因為接替承影意味著接下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青衣尼隻放心告訴親近沈萬金的玉衡一人。

若說這天下除了沈萬金自己,還有誰更清楚沈萬金身上那些她自己都快數不清的秘密,那非得是峨眉玉衡不可。

沈萬金隻是微微一晃神,緊接著就難以抑製的笑開,上前幾步道:“你怎麼在這裏?”

玉衡譏誚道:“木難道人現今的武林大會能有我什麼事,去早了平白遭人不滿,倒不如出來看看。這不是遇到了你?”

沈萬金苦笑:“我還道你是特意在這兒等我的。”

玉衡道:“也為尋你。”她抬起眼,瞬間便看見了立於沈萬金身後的無爭,頓時蹙眉,冷冷道:“你怎麼和他一路。”

沈萬金解釋道:“被枯葉山莊盯上了。”

玉衡眼中滑過一絲亮光,她緊繃著的麵部有些發僵。半晌,她歎了口氣:“這麼快?”

沈萬金笑道:“你不是一直說我的臉就是仇恨的靶子嗎?枯葉山莊會看我不順眼不是理所當然。”

玉衡的一雙眼眸中忍不住蕩出星點笑意,然而她說出口的話依然冰得像在掉渣:“你要是改一改你的作風,也至於被人當成靶子。”

沈萬金閉嘴,柳綠含笑適時地遞給沈萬金一杯茶。玉衡沒了嘴炮對象,便將視線轉向了無爭,麵無表情道:“無爭道長。”

無爭頜首致禮:“玉衡前輩。”

沈萬金聽見無爭這麼一稱呼,一口茶水差點全部噴了出來。玉衡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怎麼,我師兄和他師父平輩相交,他叫我聲前輩怎麼了?別說他了,就算是你和你師弟,叫我前輩我都受得起。”

“……那,玉衡前輩?”沈萬金啼笑皆非,“我這麼稱呼,你滿意嗎?如果前輩滿意,不知道願不願意先同我一起進店去?”

玉衡冷哼了一聲,卻是聽了沈萬金的話甩袖大步走進雲想衣。無爭注意到店鋪內所有的夥計皆對玉衡恭敬有加,想來玉衡同沈萬金果然私交甚篤。一提到這茬,無爭便忍不住想到他初來沈府時那箱玉衡送來的道袍。想到這裏,被沈萬金荼毒太多明了太多的無爭道長看沈萬金同玉衡的視線便不由有些暗沉。

因而當進了雲想衣內閣,沈萬金命桃紅柳綠先去收拾屋子,一時庭院中隻剩他們三人時,玉衡便毫不猶豫把先前壓著的脾氣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