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的竹席,潺潺的冷泉。
秦琛不動聲色地小口品著新茶,氣質恬淡逸世,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高貴。讓高弗離感覺有些陌生。
氣度雍容的旻親王嘴角輕輕一抿,語氣平平:“集結軍隊,包圍皇城,行則殺昏君,敗則走東鴻。”
秦琛合上紋有墨色竹影的白瓷茶蓋,慢慢地彈起竹製的翠色琴桌上的瑤琴,眼中連一絲殺氣也沒有,揚聲說出的話卻關乎生死:“後宮女眷者,姑存性命,麵首盡殺之;文武百官,無須白臉兒的,全當做婦寺幹政,任意處置;昏君,等我親自來殺。”
不知從哪兒陸續出現百名藍錦黑鎧的護衛,隊列整齊而頭未回地朝相反方向持戟朝王府外奔去。
秦琛收了弦,清雅的琴聲戛然而止,手在瑤琴上略一摸索,竟抽出把閃光的金柄玄鐵劍來,那劍黑得耀眼而冷酷,出鞘有久響不絕的泠泠聲。
旻親王望著年輕人颯爽的英姿,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秦琛沉默半晌,抬手就將旻親王雲竹複的頭一下砍斷,鮮血,甚至還來不及飛濺開來。
雲竹哀驚怒起身:“你,你敢殺我爹?”
秦琛冷哼一聲:“我本無意皇位,因楊曇羞辱,才同雲竹複謀反。而我年紀輕輕,雲竹複萬一大權在握,殺起功臣,我命難保。”
一語剛了,一把攬過發懵的秦鎖林在懷裏,視線撇過死不瞑目的旻親王,身形晃了晃:“你爹野心不小,況又麵甜心苦,心狠比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趙匡胤有過之而無不及。恐怕連杯酒釋兵權都不肯去做,直接誅我秦家罷了。”
秦琛言罷,歎口氣,嗓音有些不穩:“至於雲竹家,門客全誅,親屬皆留。這是我的底線了。”他先才說話的時候,周身好像有一股強大的磁場,現在卻是顫抖不已。
雲竹哀神色一冷:“秦公子是要登基代替當今?”
秦琛道:“不做皇帝,我活不成。”秦鎖林早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聽了秦琛的話,帶著哭腔道:“既然這麼在乎這條命,為什麼還要自殺。”
秦琛沒有說“住口”,也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神色也未變。
雲竹哀嘴角彎起一個嫵媚的弧度,眼神居然有些迷離:“我爹生前曾說,等大業已成,就將我許配給公子。”
秦琛表情一僵,慕容淒緩緩走近他,將一個玉佩束在他的腰間,語氣悲涼:“一直想交還給公子。”雲竹哀臉色未變,身形卻微晃了晃。
秦琛垂首,猛然觸動往事,原來就是那天駱駝商隊進城時,送給幾個小乞丐的玉佩,但卻不知為什麼白天還能發出這麼耀眼的光芒來,跟以往不同。
“公子可能不知道,”慕容淒紅了眼睛,“這玉佩堪比失傳的和氏璧。”頓了一頓,“隻是被掩蓋了本質而已。”
雲竹哀慢慢地道:“如今我爹既死,哀不敢不從父命,若公子願意接納……”
她的神態是死一般的平靜,秦琛亦是。
雲竹王府的嫡女,均是十六七歲就死於各種原因,大多是病因。而庶女也是死得死,剩下的隻有雲竹哀一人來曆不明,雲竹複之子均不在皇城,各自安全,帶著她舉事,想必是想留住她的性命。
其實秦琛是知道內因的,但他也知道雲竹哀沒有受害。不禁有些感歎雲竹複那個老畜生生女兒都容貌不俗,卻不思找些好女婿,竟幹出許多人倫不容之事來,叫人扼腕歎息。
這種人,秦琛怎麼可能容忍他成為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