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禮節好奇怪，”越穆姍及時開了口，跳下椅子走過來抓住我的手道：“在草原上是沒有這麼多規矩的，現在你來了棲鳳閣，就得聽我的。在棲鳳閣裏不得自稱奴婢，不得動不動就福身來福身去的，不得……”她頓了頓，吐吐舌頭道：“還有什麼我暫時還沒有想好，總之，我要看見最真實的每個人，知道嗎？”沒等我回答，她又繼續道：“皇上說我是第一次進京，準許明天去京城裏逛逛，還讓胤禛哥哥胤禩哥哥和胤祥換上便裝陪我去呢，憶婉，你也隨我去。”
胤禛哥哥胤禩哥哥？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稱謂了？我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後麵說了什麼，忙道：“奴……我跟去，不太好吧。”
越穆姍道：“有什麼不好的，我喜歡你跟去，而且貼身服侍的丫頭不是應該和我形影不離的嗎？所以，你必須去。”
我看向胤祥，他淡笑著微微點了點頭，再看胤禛，他雖在喝茶，但眼裏卻有絲喜悅。是喜悅吧？我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嗬，看來真是同類才會互相吸引，我們是一類人，就是再深的感情，在不適當的時候永遠也隻會埋藏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我對越穆姍點點頭道：“知道了，明天我會陪你一塊兒出門。”
越穆姍聞言，忽然放開我的手，歡呼了一聲道：“看吧看吧，我賭贏咯！我就知道隻要我開口憶婉一定會答應一起去的，胤禛哥哥，十串冰糖葫蘆，你欠我和胤祥的，明天記得還！”
胤禛隻是笑著點點頭，繼續輕吹著杯裏的茶水，一口一口地喝著。
我愣了一下，賭贏了？我什麼時候成為他們三個的賭注了？賭我會不會出門？越穆姍這丫頭分明就是設好了圈套一步步地引我往裏鑽，不過此刻我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有一種柔和愉悅漫在心間，這房裏的四個人，此時就像一家人一般，溫馨和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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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看了這玉簪好一會兒，卻還是沒有決定明天要不要戴它出門。那日胤禩親手為我戴上後，我從未再換過別的簪子，可是明天出門，我應該戴嗎？我知道胤禩也會去，我如果戴著，他會很高興吧？可是，現在我已經遠離延禧宮了，我也決定了不會再去取代憶婉的感情，那麼我是不是也不應該再戴著這簪頭雕刻著鴛鴦梅的玉簪了呢？唉……真是件麻煩的事兒啊。
我躺在床上，側身看著桌子上的玉簪不知該如何決斷，這叫什麼？欲戴玉簪君不棄，不戴玉簪君又哀，戴與不戴間，妾身千萬難呐！翻了個身子朝裏頭睡，腦中又浮現起白日在外廳胤禛喝茶時眼裏的一抹喜悅，他和越穆姍打賭，賭我不會去嗎？可是他是希望我去的吧，否則在我看向他時，他不會任由自己眼底留有一抹喜悅，他該知道，隻要他微蹙眉頭，我就會選擇不去。淡淡的喜悅湧上心頭，忽然不想再為任何事兒煩心，隻想就這樣懷著淡淡的喜悅心情入睡。曾經聽人說過，人在睡覺前全心全意地想什麼，晚上就會夢見什麼，那麼就讓我夢見胤禛吧。在這一刻，我一點兒也不願再偽裝，每夜會深深想念的人，到頭來還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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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趕到外廳的時候，胤禛、胤禩、胤祥和越穆姍都已經在等著了，他們四個看見我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越穆姍更是眨了好幾下眼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我知道他們在疑惑什麼——我沒有把頭發挽成發髻。早晨起床後，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戴玉簪，忽然靈機一動，我披散下了所有的頭發。這個憶婉，頭發又直又順，長長的及至腰下，散開後，去做任何一款洗發水的廣告都不過分。對著鏡子凝視了“自己”一會兒，我把頭發隨意綁成了一個馬尾辮，穿上了那身喜愛至極卻無緣一穿的騎馬裝。這騎馬裝是那次秋獮回宮後德妃送給我的，從上衣到馬甲到馬靴都是純白色的，領口、袖口、對襟邊上則滾了銀邊，好看至極。這樣的一身打扮穿在身上看起來總算有幾分現代人的氣息，真希望以後可以每天都這樣。
“怎麼會這樣好看？”越穆姍嘖嘖讚歎著跑到我跟前，圍著我繞了一個圈道：“這騎馬裝太稱你了！還有啊，你怎麼想到這麼隨意的束發呢？很好看啊！”
天下女人還真沒有幾個不愛聽別人誇自己漂亮的，我盡力不麵露喜色，淡淡道：“格格過獎了，格格也很漂亮。”她是很美，雖然換上了京城裏的便裝，但衣服的湛藍色卻很稱她。
“你們要互相誇獎道什麼時候？”胤祥淡笑著搖著頭走過來，無奈道：“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女子為什麼那麼在意穿衣打扮，好了，兩個人都很美，出發吧，好不好？”
“好啊！”越穆姍燦爛地一笑，跑回去自然地挽住胤禩的手臂道：“胤禩哥哥，我們走吧。”
看見她那樣挽著胤禩，我的心不禁輕輕一顫，隻是不知道這是因為以前那個憶婉的關係還是自己真實的反應。胤禩看著我蹙起了眉頭，似乎想說什麼，我抿唇微微搖了搖頭，轉身拉著胤祥向外走去。不是的，隻是因為這身子以前的主人，是她放不下胤禩，是她看見越穆姍挽著胤禩心頭一顫，不是我，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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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京城的街市我也是第一次看見，興奮新奇之情不亞於越穆姍，才到街市上，她就挽著胤禩四處跑開了，我則拉著胤祥陪我東看西看的。這滿街都是古董啊！隨便弄幾個回去我就發大財了！眼前浮現出一張張粉紅色的百元大鈔，笑容便不自覺地浮現在唇邊，在每個攤販前流連忘返。
胤祥跟著我走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越穆姍是第一次來京城，你怎麼也像是從未逛過街市的樣子？以前應該有很多機會才是。”
“呃……”我停下腳步想了想，胡編道：“阿瑪額娘管得嚴，不許隨便出門的。”
“是麼？”胤祥眼中透出些許疑問，但隻是笑了笑，推搡著我往前走。
“不是吧？”這是胤禛的聲音。我知道他一直跟隨在我和胤祥身後，一路上都不講話，這會兒倒開口了。我停住腳步，回過頭靜靜看著他。胤禛嘴角帶著絲嘲弄道：“憶瑤和我說，她最喜歡和你一起逛街市，你們倆常常會換上男裝出門，不是嗎？”
不知為何，心裏湧起些許不快，想都不想就開口道：“她說的你就全信嗎？”話出口，我就後悔了，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胤禛笑意更濃，微微歪著頭道：“我當然信，她是我的福晉，她的話，我當然，”他故意頓了頓，加重語氣道：“深信不疑。”
福晉……他為什麼非要提？他知不知道，我就是因為知道將來在他的後宮中隻有這麼一位鈕鈷祿氏，所以放棄了愛他的機會，他為什麼要提？用力甩了甩頭，我道：“四爺想信誰的該信誰的，奴婢管不著也不想管。”
胤禛臉色一沉，正想說什麼，胤祥搶先對著遠處喚道：“八哥！越穆姍！快過來，有好玩兒的東西。”
我知道他是在幫我，他不想看見我和胤禛再起什麼爭執，便對他感激地一笑，避開胤禛的視線，看向遠處的胤禩和越穆姍。越穆姍依舊挽著胤禩的胳膊，笑容燦爛。他們看起來很登對啊，越穆姍不是也親口說過她很喜歡胤禩麼？那她會不會就嫁給胤禩？如果那樣……如果那樣……憶婉應該會難過吧？而我，我會祝福他們吧？
來不及多想，他們已經走到跟前，越穆姍撲閃著大眼睛四處看了看道：“哪兒有好玩兒的？我怎麼沒瞧見？”
我忙笑著道：“不是啦，是我餓了，想去吃點東西。胤祥怕叫不動你，所以才說是有好玩兒的。”不過說實在的，我也確實餓了，早上什麼也沒吃，匆匆忙忙地就出門了。
“餓了？”胤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讓人疑似錯覺，他指了指前麵道：“沒有多少路就有一家店鋪，做的東西很不錯，要去嚐嚐嗎？”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越穆姍就嚷道：“胤禩哥哥說好的地方一定不會差，我也餓了呢，就去那一家吧。”說著，她拉著胤禩就往前跑。
我無奈地抿了抿唇，加快腳步跟上去。
原本以為會被胤禩看上的一定是家金碧輝煌或者赫赫有名的大酒樓，結果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店鋪，隻是看著有點兒眼熟。
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請我們五個在一張大圓桌那兒坐下，打著哈哈道：“不知道五位客官要點兒什麼？”
我頓時像被施了咒一般，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我們要一份大碗的芝麻糊，五碗油茶，一碟水晶蒸餃，，兩籠豬肉大蔥小籠包，啊，還要一碟雲片糕。”我看那店小二把東西都記下了，一麵用繡帕擦著麵前的碗一麵道：“這兒的雲片糕是京城聞名的呢，不能錯過了。”我笑著抬頭，卻看見他們四人驚異的目光，胤禩更是難掩驚喜之色。我疑惑道：“怎麼了？”
越穆姍看看胤禩又看看我，皺著眉頭道：“不是胤禩哥哥推薦的這裏嗎？怎麼你看起來比他還熟識的樣子？”
我腦袋嗡的一響，眼前有些模糊，仿佛不由得走入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十一二歲的憶婉正坐在一張小方桌前解決自己的早膳：芝麻糊、蒸餃、小籠包，還有雲片糕，這些統統是她最喜歡吃的東西。總是這樣偷偷溜出來吃早膳，要是被額娘知道了，恐怕得吃不了兜著走。
正吃得香，她卻聽見店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抬頭看去，似乎是一個白衣少年被店小二攔在了店門口，那白衣少年背對著她，看不清麵容，卻能聽見他溫潤的嗓音。好聽是好聽，隻是在這樣寧靜的清晨，他與人爭吵的聲音未免有些太過突兀了。仔細地聽，原來是那少年吃完東西卻沒錢付賬，店小二攔著不讓他走。
看起來像是翩翩公子，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欺負小店鋪，真不是什麼好人！憶婉心裏有些憤憤不平，怒氣抑製不住，騰地站起身，走到了那白衣少年背後。那少年約高了他一個半頭，氣勢上一下就把她壓倒了。憶婉做了個深呼吸，拍了拍那少年的後背道：“做什麼欺負一家小店？看樣子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早膳的錢付不起嗎？”
那少年皺著眉轉身，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欺負人了？我隻是忘了帶錢出門，想要明天來還，可是他們不答應。”
憶婉輕輕倒吸了一口氣，真好看！這少年劍眉星目的，肌膚白皙，比起女子都不遜色！隻是這樣的富家少爺平時遊手好閑仗勢欺人慣了，她最不喜歡了。憶婉定了定心道：“別人如何相信你明日還會來還？讓店小二隨你回去取錢吧，這樣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少年笑了笑道：“我的家一般人不得入內，小二恐怕跟不得。”
憶婉心裏一起些許不快，還真把自己當個什麼大人物了，這京城裏除了皇宮，有什麼地方是一般人不得入內的？雖然這樣，但她並不想和別人起衝突，想了想道：“這樣吧，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個無事生非的人，不過為了讓大家也相信你是真的忘了帶錢而不是地痞無賴，我問你三個問題，你若都能答上，我就替你把錢付了，否則，你就帶著小二回去取錢。”
少年側著頭細細看了她一會兒，嘴角浮起笑意，懶懶道：“好啊，有什麼問題盡管問，我想，你的問題，還難不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