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的師爺有深厚的曆史淵源。師爺的前身,可以追溯到先秦時代貴族的門客、舍人和秦漢以來將帥幕府中的參謀、記室等職,以及漢魏宋元肘的主簿、長史等幕職官。
戰國時代,各國貴族盛行養士之風,著名的戰國四公子孟嚐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每人手下所養“門客”都在3000人左右,這些門客都是有知識、有才能的人,他們憑著自己的知識和才能為住人出謀劃策,奔走效力。“舍人”與門客相類,做過秦朝宰相的李斯就當過呂不韋的舍人。戰國時代的這種門客、舍人,在秦漢以後的政治體製中已難找到。
秦漢以來,將帥幕府中大都設有參謀、記室等軍事佐理之職。如秦漢及唐代的“參謀”,漢代的“記室”,魏晉南北朝的“參軍”等。他們協助主將策劃戎機,運籌帷幄,是軍事決策活動中的重要人物。其中比較著名的,如東晉的郤超當過桓溫的“參謀”,唐代詩人杜甫當過劍南節度使嚴武的“參謀”。又如宋太祖趙匡胤當皇帝前是禁軍統帥,幫助他發動陳橋兵變的,是他幕府中的智囊趙普等人。
漢魏宋元時有許多幕職官,如治中、別駕、主簿、長史、推官、判官等,他們都以自己的謀略或善治文牘等技能輔佐主官。
不論是門客、舍人,還是參謀、記室、主簿、長史等,他們都是主人、主將或主官的智囊和助手。這一點,與明清師爺是相同的。這一共同點,說明門客、舍人、參謀、記室、主簿、長史等正是明清師爺的前身。雍正皇帝說:“今之幕客,即古之參謀、記室。”著名紹興師爺許葭村說:“幕之有賓,即古長史、參軍。”又說:幕客“等諸孟嚐(君)門客”。這些說法,從門客、參謀、長史等與師爺同為主人、主將或主官的智囊和助手來看,是很有道理的。
由於古代將帥幕府的參謀、記室及主簿、長史等幕職官是明清師爺的重要淵源,所以明清師爺的幾種稱謂——幕友、幕賓、幕客、幕僚,以及相關的蓮幕、蓮齋等名稱,都與此淵源有直接關係。“幕者,惟幄之通稱”。古時軍旅出征,無固定住所,將帥以帳幕(營帳)為府署(指揮所),稱為幕府;在幕府中辦事的參謀、記室等佐理人員被稱為幕僚、幕賓、幕客、幕友。這些稱謂,後來都變成了清代師爺的稱謂。清代師爺稱為“幕賓”,直接淵源於東晉郗超被稱為“入幕之賓”的典故。《晉書·郗超傳》載,謝安與王坦之一起到桓溫處談論事情,來之前桓溫令郗超茌帳子中臥聽,忽然一陣風把帳子吹開,謝安看到裏邊的郗超,便笑著說:“郗生(郗超)可謂入幕(帳幕)之賓矣。”清代師爺常稱自己所在幕館為蓮幕、蓮齋、蓮社、蓮宇等,又稱自己遊幕為“種蓮”,這些名稱,都源自下麵所述的典故。《南史·庾杲之傳》載,南齊人庾杲之任衛將軍(相當宰相)王儉的長史時,蕭緬給王儉寫信說:“盛府元僚,實難其選;庾景行(庾杲之字景行)泛綠水,依芙蓉,何其麗也。”因為時人將王儉的府署比作蓮花池,所以蕭緬才這樣稱讚庾杲之。
由於古時的參謀、記室等幕僚是明清師爺的重要淵源,所以清代以來常有人把二者完全等同起來,如前引雍正和許葭村的話即是,清代學者梁章钜也說過記室“若今之幕賓”的活。實際上,二者並不完全相同。清代師爺陳天錫就曾專門談過幕賓與幕僚的不同,他說:“幕賓”一詞,雖出自謝安謂郗超為“入幕之賓”一語,“然郗超為恒溫參軍,實即溫之幕僚,而非幕賓。此外如漢魏以下之治中、別駕、主簿、長史、推官、判官等,類為州郡藩府之佐史,曆來多從征辟,亦皆屬於幕僚,而非幕賓”)。陳天錫說的幕僚,指幕職之官,幕賓指師爺。師爺非官,故雲二者不同。另一清代師爺許同莘明指記室、軍諮之類為“幕職之官”(許同莘《公牘學史》),與陳天錫所論同義。幕賓和幕僚在性質和作用等許多方麵是有很大差別的。其差別主要是參謀、記室等幕僚是國家官員;師爺則不是,而是官員的私人師友和賓客。前者在國家的官製係統之中,是由國家委任的,後者則在官製係統之外,是由主官自己選聘的,無須上報朝廷;前者有品秩,後者沒有;前者享受國家俸祿,後者的報酬則由主官個人支付,報酬稱為“束脩”、“聘金”或“館穀”;前者辦事要對國家負責,後者隻對作:為東家的主官負責;前者是主官的僚屬,與主官是上下級關係,後者與主胃是平等的賓主關係。由於師爺不是官,所以其職位便不稱為“缺”,而稱為“席”,師爺的職位即“幕席”。師爺也不用行官禮,不用口稱“卑職”,不用下跪。相反,師爺在不少方麵與塾師有共同之處,如二者都是受雇於主人的,延請師爺和聘請塾師的帖子都叫“關書”或“聘書”,報酬都叫聘金、束脩,與主人的互稱都是“東翁”和“西席”。總之,古時的參謀、記室等幕僚與明清師爺是既有聯係而又在性質和作用等方麵有很大差別的兩類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