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岸、自矜、易怒是師爺普遍具有的性格。他們在待人接物時,愛擺師爺架子,愛罵人和挖苦人。特別是有些能力強、有名氣的師爺,這種情況就更明顯。明代師爺徐渭在總督胡宗憲幕府時,“幕中有急需,夜開戟門以待,渭(徐渭)或醉不至”,胡宗憲也不敢責備他。(《嘉慶山陰縣誌》卷十四)於此可見徐渭平時傲岸之一斑。相傳名幕鄔思道在河南巡撫田文鏡幕中時,架子很大,每天早晨到幕館後,隻有看到幾案上放著用紅箋封好的元寶才肯命筆書牘,否則不寫一字。乾隆時有個姓董的名幕,鬆江人,架子也不小,當時師爺的歲脩260兩已算極豐,但他非要300兩不可,否則便不就館,因此有個綽號叫“董三百”。清代著名學者孫星衍當師爺時,非常狂傲,經常罵人和挖苦人,使得闔署人等都非常厭恨他,有幾個人寫了一紙“公揭”(公眾的揭貼,類如今之大、小字報)驅逐他,其中說:“如有留孫某者,眾即卷堂大散。”可見孫星衍的狂傲已到了讓人不能容忍的地步。倪蛻的性情也非常孤傲,在他眼裏,很少有看得上的人,他經常大拿師爺身份,出語狂傲,在官場宴會上,他常常獨顯談鋒,旁若無人。民國時有位叫蕘公的學者,曾談到在清朝當知縣的他的父親的幕中有位脾氣極大的師爺:“餘猶記憶先父以甲午舉人知陝西南鄭、褒城諸縣時,有刑名師爺王某,脾氣極大,而先父稱之曰‘前輩’,尊之為上賓,蓋即當時風氣也。”由此可知,當時類似王師爺這種脾氣極大、傲岸自矜的師爺,為數是相當不少的。不但能力強、有名氣的師爺愛擺師爺架子,愛罵人,許多庸碌無能的師爺也有此習。《歧路燈》第105回就對此做過生動的描寫,其中說道:“下一等幕友……是最難處置的。他謀館不辟,吃大米幹飯,挖半截鴨蛋,著頭兒戳豆腐乳;得了西席,就不飲煤火茶,不吃柴火飯,炭火煨銅壺,罵廚子,打醜門役,七八個人伺候不下。少不得由他吆喝官府,裝主人的架子身份。別的且不說,隻這大巳牌時,他還綿被蒙頭不曾醒來;每日靸著踩倒跟的藤鞋,把人都厭惡死了。”這些下等師爺,謀不到館時就吃得儉樸些,謀到了館就要擺譜兒,他們不但好罵人,甚至打人,對幕主竟也吆三喝六,擺師爺架子,他們的起居、外表也都顯出一種師爺的譜兒。
師爺的傲岸、自矜、愛擺架子、愛罵人,與他們掌握幕業專長,幕主離不開他們、慣著他們有很大關係。孫星衍觸犯眾怒以後,幕主畢沅不但沒有辭掉他,反而為他另找了住處,並加倍付給他脩金,眾人見狀雖更加不平,但也無可奈何。這樣做的結果是更助長了孫星衍的傲岸、自矜之氣。紹興籍師爺的傲岸、自矜、喜罵人,又與紹興當地的此類民性、民風有關。清朝紹興籍大名士李慈銘可說是表現這類民性、民風的一個典型人物。李慈銘的傲岸、自矜、喜罵人在當時是出了名的,他曾罵時人左宗棠為“耄昏”,李文藻為“要結取名”,閻敬銘為“獸心狗冠之徒”,張之萬為“鼠輩”,張佩綸為“妄人”等等。他的這些花樣翻新的罵術,頗能使人體味到他的同鄉——紹興籍師爺罵人的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