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飄泊生涯與旅思鄉愁(1 / 1)

師爺的職業性質,決定了他們的飄泊生涯。當師爺稱為“遊幕”,就反映出了這種飄泊生涯的特征。所謂“遊幕”,即作為幕友,遠離家鄉,拋妻別子,隨官赴任,周遊各地官衙幕館。許葭村說自己是“頻年浪跡,到處因(依賴)人”,“天涯隻影”,“十年飄泊”。龔未齋說自己是“天涯淪落人”。

汪輝祖23歲開始當師爺,前後作幕34年,其中在江蘇9年,在浙江25年,先後在金山縣、常州府、常熟督糧道、無錫縣、長洲縣、秀水縣、平湖縣、烏程縣、錢唐縣、海寧縣、歸安縣等10多個府、縣、道衙門中當過師爺,足跡遍布江浙二省,一直到了56歲,才結束了作幕生涯。張廷驤也先後在江蘇、浙江兩省的10餘個府縣衙門中當過師爺。紹興籍師爺全庶熙初在雲南巡撫岑毓英幕中任職,後隨岑毓英到貴州,又到台灣,其足跡遍及滇、黔、台三省。

旅途艱辛,是遊幕的一大苦況。當時交通不便,山水阻隔,師爺赴館就幕:須克服旅途中的許多困難。許葭村曾感歎道:“半擔琴書,一肩風雨,作東西南北之人,每自尋思,不勝感概!”龔未齋說自己是“生來與道路為緣,又與風雪作合”的“薄命勞人”,他時常發出“千裏關山,車煩馬殆”,“一肩行李,半榻殘書”之類的感歎。他在一封信中曾詳述了自己在河間、高陽、任邱三縣一帶的旅途情況,勾畫出了一幅師爺旅途艱辛的生動圖畫。他寫道鞭車出瀛郡(河間縣一帶),一步水深一步,至十裏外,則桑田竟成滄海,幸有兩行垂柳為界,得由中道而行。水不沒車箱者寸許,澎湃之聲滿耳,殊不異乘風破萬裏浪也。晩至高陽,前途水發,次早一望連天,車不能進。適任邱歸明府(歸姓縣令),遣師策騎追至,投聘書,欲攀輿同往焉,情詞甚殷,遂回車沖波,由郡城十餘裏繞道得高壤,直達任邱,到館後,賓主相見如故……來往百數十裏,陸行非地,水行非舟。龔未齋在從河間出發後的旅途中被任邱縣知縣派人趕上,受聘入幕。這一路,他踏水而行,繞道而走,共行走了一百幾十裏路,真是辛苦得很。

聞知家鄉親人生活窘困或是遇到親友亡故而不能歸家探望,是師爺遊幕時的又一苦況。許葭村在給友人的信中就曾寫到自己聞知母病子殤後,因幕主堅留和沒有回家盤纏而不能歸家的苦惱。他寫道:“近得家言,知小兒天殤,天涯隻影,似續(即嗣續,繼承人)縈懷,本擬束裝歸裏,因居停(幕主)維縶甚堅,勉待歲闌,再定行止。”又寫道:“母病子殤,事多拂逆,急似治裝南返;而空囊羞澀,素手難歸。”

師爺遠離家鄉,拋別家人,旅途艱辛,案牘勞形,加之有時失館、生病,使師爺產生了極為濃重的旅愁和思鄉情緒。他們感歎自己千裏萍蹤,身為孤客,常常夢魂牽繞,懷念家鄉的親人,思歸故土。龔未齋說自己“旅思鄉愁,鬱結萬縷”,“鄉夢旅魂,路迷門徑”。許葭村說自己“去國(離鄉)八年,萍蹤遠托,白雲親舍,魂夢為勞”,“惟有曰誦‘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之句”。楊恩壽在日記中寫道:“料理公牘,並入鄉愁,夜不能寐。”從他們這些頗為傷感和動情的活中,我們看到了師爺濃重的旅愁和殷殷的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