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著書作文(1 / 1)

著書、創作詩文,是有才氣、有學問的師爺的一種重要的精神生活。汪輝祖在自著的《史姓韻編》自序中說自己“五六年來,佐吏餘功,以讀史自課”,編成此書。凊人陸以片《冷廬雜識·孫瀛帆詩》記載了一個叫孫瀛帆的刑名師爺,“博學能文,中年棄帖括為申韓家學,暇則恣力於詩”,著成《樹萱草堂詩鈔》。他們都是以作幕餘暇治學、創作、著書的。

在著書作文的師爺當中,有些人本來是學者,如當過師爺的戴震、汪中、章學誠、悔文鼎、李善蘭等都是學者入幕。這種師爺的著書實際是學者著書,與一般刑名、錢穀等職業師爺著書作文是不盡相同的。這裏所談的主要是職業師爺著書作文。

明清兩代,刑名、錢穀等師爺所著書籍、詩文的數量相當可觀,包括幕學書、律學書、史學書、筆記小說、尺牘、日記、詩詞等多方麵的內容和體裁。這些書籍詩文的著述和創作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具有較濃厚的職業色彩。這種職業色彩是他們的精神生活的職業特征的一個重要表現。歸納起來有以下幾點。

(1)在幕言幕

由於師爺從事的是幕業,對幕學知識最熟悉,所以在師爺所編、所著的書籍中有不少是幕學書。如汪輝祖的《佐治藥言》、《續佐治藥言》、萬楓江的《幕學舉要》、某刑名師爺的《刑幕要略》、王又槐的《錢穀備要》、張廷驤編輯的《入幕須知五沖》等。師爺許同莘所著的《公牘學史》雖然不是專門的幕學書,但其中有許多關於幕業曆史的內容。汪輝祖的《病榻夢痕錄》雖是自傳,但記述了大量作幕的經驗和定案推理的方法。

(2)執法言法

刑名、錢穀師爺是佐官辦案、重權在握的執法者,具有豐富的法律知識,有的人還對法律之學深有硏究,所以在師爺所著的書籍中,有不少是有關法律的著作。如沈之奇的《大清律輯注》、沈辛田的《增訂刑餞指掌》、王又槐的《辦案要略》、呂芝田的《律法須知》、周守赤的《刑案彙編》等。此外,在師爺所著的筆記小說中,司法辦案方麵的內容也是相當多的。

(3)以治律的縝密精神和方法治學

辦案治律,最需要縝密的精神和方法,又需要細致、認真的辦事態度,所謂“老吏斷獄”,其特點和長處就在於此。以治律的縝密精神和方法治學,對於學間的精密有重要的作用。汪輝祖就是以這種精神和方法治學的典型。胡適說汪輝祖是“以幕府判案的方法和整理檔案的方法,來整理學問的材料”,指的就是汪輝祖以治律的縝密精神和方法治學。最能體現汪輝祖這種治學特點的是他的幾部史學著作,即《史姓韻編》、《九史同姓名略》、《遼金元三史同名錄》。其中《遼金元三史同名錄》將《遼史》、《金史》、《元史》中不同的人而譯音所用漢字相同的姓名一一摘出、排列,注明其出身、官職、出處等,其工作之縝密、細致,確猶如汪輝祖在斷一樁疑難案件。前人讀《元史》,曾找出9個叫“伯顏”的,已被認為極為詳備,汪輝祖卻從《元史》中找出近20個叫“伯顏”的,足見其治學的縝密、細致。清代著名史學史專家章學誠曾以“精洋”二字作為《遼金元三史同名錄》的評語。

(4)因遊幕、流寓在外而多著有關遊幕之地的書

紹興籍師爺鄔思道長年遊幕於河南,故其所著的《遊梁草》(河南開封古稱大梁》、《撫豫宣化錄》皆言河南之事。紹興籍師爺全庶熙長年遊幕於滇黔兩省,故其所著的有名的《全庶熙日記》記載了大量發生在滇黔兩省的曆史事件及當地少數民族的情況。紹興籍師爺俞蛟在南北各地作幕,故其所著的筆記《夢廠雜著》談到桂林、揚州、杭州、南昌等許多地方的情況。祖籍浙江鬆江,隨祖父入雲南的師爺倪蛻,長年遊幕於雲南各地,對雲南的曆史、風俗、人物、事件非常熟悉,故寫出了《滇雲曆年傳》和《滇小記》兩部有名的雲南地方史誌著作。

(5)多談社會百態與官場之事

因師爺接觸下層社會較多,故其筆記小說中常道及社會百態、三教九流,又因其身在官場,故其筆記小說中又常談及官場之事。如刑名師爺吳熾昌所著的《客窗閑話》記述了形形色色的社會人物,包括官吏、士人、太監、訟師、鹽商、布販、農戶、醫生、車夫、船老大、乞丐、僧尼、盜匪、卜者、娼妓、騙子等等,既談到了他們的社會活動,又道及了他們的精神狀態,可謂一幅斑駁陸離的社會百態圖。晩清師爺宣鼎寫的《夜雨秋燈錄》描述了大量清朝末世的醜惡現象,如船妓誘客蕩盡資囊,騙子公然詐騙於官署,善於拍馬的官吏得到升遷,考官視錄選為兒戲等等,“夜雨秋燈”正是對清朝殘燈末廟狀態的寫照。另一晩清師爺許奉恩寫的《裏乘》,也描繪了一幅清末社會的圖景,特別是其中對官場的描述尤為深刻、生動。如寫到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縣令,侵呑賑濟金、不顧餓殍遍地的“父母官”,晝為高官、夜為綠林盜魁的按察使等等,猶如;一幅官場百醜圖。

上述師爺著書作文的種種職業色形,可以使我們清楚地領略到師爺的精神生活的職業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