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1

夜。起居室裏掛鍾的時針,正指向十時。真理子獨自一人,匍匐在地,正聚精會神地擦著地毯。

“擦不掉呀……”真理子抬起身子,擦去額頭的汗水。

地毯上,正彥踩過的地方還沾著血跡。

“看來非得請專門冼地毯的人來了。”真理子自言自語道。

“哎!”

門開了,水原探進一個腦袋,“你幹什麼呢?”

“我在擦地毯呢。可是,怎麼也擦不幹淨。”

“我來幫你。”水原走進來說,“什麼?這紅的是血吧?剛才的?真有點惡心。”

“水原先生,這種事——”

“沒事兒。把抹布給我。”水原一挽袖子,趴在地上,玩命擦起地毯來了,嘴裏還“呀——哈——”地叫著,就象練習劍道似的。

“這小子,怎麼搞的?這畜生!”

逗得真理子噗嗤一聲笑起來了。

“啊,擦掉了!”水原得意洋洋地站起來。

“啊,真的!謝謝您了。”

“沒什麼,這點事。”水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喘著氣說,“累死了。”

“夠嗆吧。要喝點什麼?”真理子笑著問。

“不,不必了。你不在這裏坐會兒?”

真理子順從地在水原身邊坐下,水原邊喘氣邊瞧著真理子。

“——你真能幹!”水原說,“會成為一個好太太的,一定。”

真理子連忙把話岔開,“這兩天,這裏真鬧得一塌糊塗呀!”

“一天一件凶殺案,對吧?可是,你發現那女孩子的屍體時,當時沒有昏倒?”

“我倒真想昏倒,可是那裏的地毯比這要薄多了。”

水原被真理子的話逗得哈哈大笑,真理子也跟著笑起來。

“——啊,真棒!”水原好象很快活,“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笑得這樣開心哪!”

“是嗎?”

“你總是一副憂鬱的樣子。”

“性格如此嘛。”

“真理子……”水原摟住真理子的肩膀,“我還想再問你一遍,你能和我結婚嗎?”

“很遺憾……”真理子垂下頭,“你,還不了解我。”

“得了,結婚以後有的是時間。”

真理子搖搖頭,“以後再後悔就晚了。”

“我發誓,我決不後悔。”

“胡扯,後悔當然沒有一個人會願意的,可是……”

“無論如何我不後悔,我發誓。”水原說。

真理子稍稍從水原身邊挪開一點,“我有難言的隱秘,對你也不能說,所以結婚是不可能的。”

聽了真理子的話,水原仿佛當頭挨了一棒,過一會兒,才呐呐地問:“你是不是男的?”

“什麼?看你都說什麼?”真理子氣得站了起來。

“等一等,請原諒我的冒昧,可是,剛才你的臉色是那樣的鄭重其事。”

水原拚命拉住真理子。

“請放開我。”

“不。”水原緊緊地攥住真理子的手腕。

“放開!”

“不。”

“得,隨你的便。”真理子突然向水原靠去,用力過猛的水原頓時失去平衡,拖著真理子,雙雙倒在地毯上。

水原抬起身子,真理子伸手緊緊地抱住水原,兩人在厚厚的地毯上,熱烈地親吻起來。

“……再也不離開。”

水原的臉,緊緊地貼在真理子的胸瞠上。真理子呼吸急促,雙手抱住水原的頭,水原把手伸向真理子的胸部——

“誰?”

“哎?”

“有人來了,快!”

兩人急忙要爬起來,水原的雙腿好象不聽使喚似的,兩人連忙鑽到沙發後麵。

把手哢嚓地一聲,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進來的是加奈子。她鎖上門,打開燈,謹慎地看看起居室。但是,她沒有發現藏在沙發後麵的兩人。加奈子走到書架前,打開密室的門。

“——上村。”加奈子進去一看,嚇了一大跳,上村好象癱倒在沙發上似的。

“你要頂住呀!”加奈子走過去,伸手摸摸上村的額頭,她大吃一驚,——上村燒得燙人。

他還說已經好了,騙人!加奈子在沙發邊上蹲下,雙手抱著腦袋——她稍稍想了一下,加奈子從密室裏出來,沒顧得關門,便拿起寫字台上的電話機,撥了撥內線的號碼。

“——是菊井醫生嗎?我是加奈子,這麼晚打擾您真抱歉,想請您到起居室來一趟——好,我等著。”

加奈子在椅子上坐下,表情非常嚴肅。臉色稍稍有些發青,但沒有任何猶豫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外麵傳來敲門聲。

“是我呀。”是菊井的聲音。加奈子打開門。

“到底怎麼了?”菊井醫生走進屋來。

“有一個病人,請您給看一看。”

“在哪兒?”

“在那裏。”菊井望著打開的書架,大吃一驚。

“這是?”

“這裏麵是個密室,媽媽常常使用。”

“真是意想不到。”菊井驚奇地說。

“求您給這位看一看。”加奈子說完,走進密室,菊井連忙跟進去,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上村。

“——他是誰?”

“上村裕三,警寮追捕的逃犯。”

菊井一愣。

“加奈子君,你——”

“不過,他是無辜的。那些罪是強加給他的,所以他才出逃。求求您,請您相信我。”

菊井凝視著加奈子那祈求的眼睛,“總之,先給他看病吧。”菊井仔細地檢查了上村的病情,“是發燒了,先得讓燒退下去。”

“就在這能行嗎?”

“也許沒問題,不過……”

“拜托您了。”加親子深深鞠了一躬。

“不要這樣——行了。這家夥的事就聽你的。”聽菊井這樣一說,加奈子才放下心來。

“醫生!”

“不過,藥箱還沒帶來——對了,和昌那裏有藥箱,請稍等,我去取來。”

“好。”

加奈子來到門口,站在那裏等菊井回來,不一會兒,菊井回來了。

“和昌這家夥,睡得真死。好了,先打一針退燒,你去拿幾條毛巾來敷在他的額頭上。”

“明白。”

“如果今晚能退燒,就不用住院了。但如果到明天燒還沒有退的話,太消耗體力,再不去住院,會有生命危險。”

加奈子點點頭。

“那時候,隻有把一切都明說了。”

“這樣會把你牽連進去,最好。你裝作不知情……”

“不,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聽到加奈子的話,菊井隻有苦笑。

“什麼都象你母親——好,拿毛巾。”

“是。”加奈子跑著離開起居室。

躺在沙發後麵的水原和真理子這時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萬萬沒想到,那地方會有一間密室。”水原低聲道。

“噓——”

“可是……我們怎麼辦?”

“現在沒法出去。”

“那我們老在這裏待著?”

“等小姐一個人在時……”

“現在醫生一個人在裏麵呀。”

“不行,小姐馬上就要回來。”真理子的話音剛落,加奈子手拿一疊毛巾進來。

“這裏足有一打。”加奈子呆呆地說。

“現在沒事了,兩人都在裏麵。”水原抬起身子。

“你一人走吧。”

“這?那你呢?”

“我留在這裏。”

“可是——”

“我想看個究竟。”

水原歎口氣,又躺下了。

“幹嗎不走了?”

“我陪你。”水原說。

真理子微微一笑,在水原臉頰上親了一下。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菊井從密室裏出來。

“總之,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一切隻有看明天早上的了。”

“是。”加奈子也跟著出來,”謝謝您,醫生。”

“不要說了。莽撞是年輕人的特權。”菊井醫生笑了笑,“那麼,瞧你的了。”

“我會好好照看他的。”

“如果身體狀況突然變壞,就趕緊叫我。”菊井說完,便走出起居室。

加奈子鎖好門,又急忙回到密室。

“好點了嗎?”加奈子把浸水的毛巾敷在上村的額頭上,嘴裏喃喃地念道,“等你好了就……一定!”

起居室裏掛鍾的時針快指向十一時了。

四點多了。

加奈子悄悄地撩起落地窗的窗簾,看看窗外,外麵已給人一種清晨的氣息。雖然是極其微弱。不知從何處,飄來幾聲鳥啼聲。

加奈子使勁地搖搖頭,仿佛要擺脫滿身的倦意,她實在是累了。

加奈子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又返回密室——她坐在上村的身旁,微笑著凝視著上村的麵容。

“我贏了。”她滿足地輕聲說道。

上村的燒幾乎全退了,臉色紅潤,呼吸也正常了,現在正呼呼地睡得很香。

加奈子倚偎在上村身旁,閉上雙眼,靜靜地傾聽著上村那均勻的呼吸聲。

為什麼?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為什麼我會為這位素昧平生的不速之客傾倒呢?

但是,加奈子的性格象她母親,一旦決定了的事,就決不猶豫、反悔。因為她明白,無論什麼事,一旦開始做了,後悔也來不及了。隻有一條路,堅持趕到底。她媽媽就是這樣的,而且總是幹成功的。

也許隻有一件事例外,她沒有弄清楚她信中提到的那個“身邊的人”。

現在該由我接著幹了。加奈子想——就象剛才給上村退燒一樣。

她睡著了。

兩三天來的勞累、使她就這樣坐著便入睡了。

突然,好象什麼叩打的聲音驚醒了她,——是怎麼回事?

加奈子吃驚地抬起頭。

“不好。”

是敲門的聲音。加奈子伸手一摸上村的額頭,燒退了。她連忙從密室裏出來,關上門。

朝陽透過薄薄的窗簾,照射著起居室。

六點半。加奈子打開門,原來是真理子。

“是我。昨晚您好象沒有休息,我有些擔心。”

“謝謝……我就在這裏打了個盹。”

“還再休息一會兒嗎?”

“不了,今天還要商量事情。還有正彥的事,警察也該來了吧?該起來了!”

“那吃點什麼?”

“對了,今天不用穿喪服了,要件樸素一點的連衣裙,不,我自己選。”

“知道了。那早飯幾點開?”

“我要衝個淋浴——八點吧。”

“是。”

等加奈子一上二樓,真理子走進起居室,關上門。

如果從落地窗裏出去,隻有通過大門才能進來。

真理子從沙發後麵看了一眼,水原還睡得正香。她笑了笑,然後朝書架走去。

“應該是——這幾本書的後麵。”

她踩在腳踏上,憑著記憶,把書一本本抽出,當抽到第十本時,終於找到了機關,她用手一按,好似馬達轉動一樣。帶著一絲輕微的聲響,真理子放回書,從腳踏上跳下,密室的門已開了一條縫。

真理子悄悄地往屋裏窺視著,自語道:“這就是‘那個房間’吧。”

沙發上的上村睡得很沉,真理子從胸前取出一把插在小鎖上的鑰匙。

“小櫃?那個小櫃在哪兒呢?”

雖然有了鑰匙,但找不到那至關重要的小櫃也不行。

“應該是藏在這裏的什麼地方。”

真理子邊時時注意上村,邊在密室裏尋找起來,連最裏頭的盥冼室也仔細找過。

“的確是密室裏的秘密小櫃……”真理子輕輕地歎了口氣,——下麵隻剩下牆壁了。

她正準備用手摸著牆找一找,忽然看到牆上有一條極不顯眼的縫隙。

“找到了!”她輕輕地叫道——可是怎樣才能把它打開呢?她按了按,牆上紋絲不動,可上麵又沒有任何可以抓得住的地方,是不是和書架一樣,又是一個機關呢?

“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可是……”

真理子遺憾地用她的小拳敲打著牆璧,就那麼輕輕的一下,隻聽見“咚”地一聲,連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沙發上的上村,翻了個身子又睡過去,真理子好容易鬆了口氣。這時,隻見她用拳頭敲過的地方,沙——地一聲,一片木板脫落下來,滾在地上。

真理子瞪圓雙眼,直盯著牆上露出的小櫃。

“——找到了。“她壓低聲音叫著,於是,手拿鑰匙,小心翼翼地插進鑰匙孔,輕輕地一轉。

真理子舔舔嘴唇,手有些顫抖。

她輕輕地打開小櫃的門,裏麵是一個很深的洞,伸手往裏一摸,先拿出的是一個相當陳舊的洋娃娃,然後,是一個很新的信封,但裏麵的信紙卻相當陳舊,已稍稍變色了。

真理子正要打開信紙……突然,從背後伸來一隻手,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真理子回頭一看……

“真理子……我愛你……”水原含含糊糊地說著夢話,然後哼了一聲,他醒來了。

“唉?這是什麼地方?”水原坐起來,眨巴眨巴眼睛。

“哎呀!糟了。”水原想起來了,他和真理子正最熱乎的時候,加奈子闖進來了。還有什麼密室什麼的……

水原站起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真理子呢?——”

真理子上哪兒去了?他打開窗簾,天已經大亮。

這一切都是真的?簡直就象做夢。

水原呆呆地站著,這時,加奈子推門進來。

“啊,水原。”

“啊,早上好。”水原慌忙鞠了一躬。

“你怎麼了?”加奈子瞧著水原問。

“我?我怎麼了?”

“怎麼搞的?蓬頭垢麵,衣服搞得這樣皺巴巴,你睡在哪裏?”

水原慌忙用手理理頭發,但不太管用。

“這,當然是睡在床上。”

“是不是鑽到哪個女人的床上了。”

“胡扯。我一向尊重婦女——”

看到水原似乎是生氣了,加奈子忙說,“開個玩笑。說正經的,你看到真理子嗎?”

“真理子——小姐?不知道。”

“奇怪,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加奈子很納悶,“都已經八點了,早飯沒準備不用說,連個人影都不見了。”

這可麻煩了。

“來幫忙的姑娘,也因為昨天的事情一鬧,都跑回去了,沒辦法,隻有自己動手做點什麼吧。”加奈子聳肩膀說。

“我來幫您吧。”

“水原,你會做什麼?”

“烤黃油麵包。”

加奈子樂了,和水原一起走出起居室。

2

“昨天的事真是……”中町說。

但是,圓穀好象沒有反應。加奈子心想,人怎麼會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厲害,雖然圓穀還是身穿西裝,打領帶,但臉上的肉好象忽然不見了,仿佛這一夜,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起居室裏坐著四位經理,加上加奈子、菊井父子、角田律師。隻是少了個正彥。

“先談一下警察方麵的情況。”角田說。

菊井向離稍遠的加奈子走去。

“醫生,昨晚上多虧您了……”加奈子低聲說。

“噓,他怎麼樣?”

“燒退了。”

“是嗎?那就可以放心了,以後全靠你了。”菊井微笑著點點頭。

“實在感謝。”

“我蒙你母親多方照顧,覺得應該為你做點什麼才是。”

門開了,水原帶著多田刑偵進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很和藹地點點頭,“加奈子小姐。”“是。”

“怎麼不見常在這裏幫忙的那位小姐。”

“哦——不知上哪兒去了,我也正在找她呢。”加奈子勉強答道,“如果要喝點什麼,我可以……”

“不,不必了——關於昨天晚上的事,現在正彥先生……他還是恍恍惚惚,神誌不清。”多田看了看在座的人,突然,圓穀站起來,高聲叫道:

“我發誓!”

“圓穀先生——”

“我放棄經理的職位,以及與此相關的一切職位。馬上回家過規規矩矩的生活!”說完,快步衝出起居室。

被他推開的門在輕輕地晃動。

“——真可憐。”東尾撫摸著他的大肚子說道。

“事到如今,”湊也好象很同情,“就是我也會……”

“不過,請繼續我們的談話。”中町說,“刑偵先生,關於昨天晚上的事,就是說至今仍一無所獲?”

“不,發現了幾件很有意思的事實。”多田回頭朝門口瞅了一眼,“我非常想請圓穀先生也來聽聽下麵的話,其實——”

“水原,你趕緊追回——”加奈子還沒說完,多田忙說,“不必了,待會兒我再告訴他也一樣。他現在在氣頭上,如果說話不小心,把他惹急了就更麻煩。”

他好象自有安排。

“那麼,您要說的是……?”加奈子問。

“其實,我們正在研究各種事實——”多田背著雙手,看加奈子他們一眼,“我認為,慘殺香山洋子的凶手,不是圓穀正彥先生。”

頓時,在起居室引起一陣騷亂。

“我也同感。”加奈子說,“正彥先生很膽小,殺人這樣的事他幹不出來。”

“可是,凶器……”中町說。

“的確,正彥先生手拿著凶器,”多田說,“可是,也可以認為,他是在現場揀的,因為極度的緊張,就那麼拿著進起居室了。”

“那麼,血跡呢。”

“是這麼回事。我們檢查了沾在正彥先生襯衫上的血跡。發現相當多的血跡是凝固後沾上去的,就是說,在正彥先生走進那個房間之前,洋子已經被殺了。”

“之前?”菊井醫生問,“多少時間之前。”

“大概三十分鍾左右。”

“三十分鍾——就是我們吃飯的時候。”東尾說,“那樣的話,我們都可以互相證明,我們當時不在現場。”

“但事實上並不能證明。”多田說,“凶手作案時,動作迅速得連血都沒有濺出,這花不了一分鍾。在吃飯時,免不了有誰出去方便一下什麼的,你們這些全都記得清楚嗎?”

大家麵麵相覷,——多田接著說,“如果犯人是正彥先生的話,就是說,他吃飯時去殺死洋子,然後又去一次,這就怪了。”

“所以,可以斷定,凶手是另有其人。是吧?”加奈子問。

“另外還有一些證據,”多田說,“洋子進那個空房間時,被另外一個來幫忙的女孩子碰見,問她幹什麼去,洋子回答說,去幹一起好買賣。”

湊明顯吃了一驚,中町拿眼睛看著別處,隻有東尾仍然若無其事。

“就是說是賺錢,顯然洋子是約好某個男人,我們從洋子放在廚房裏的手提包裏,發現了幾萬元現金,據她父母說,不記得給過她錢,而小費是不可能給這麼多的。”

“是凶手給她的吧。”東尾說,“也就是和那女孩子睡覺的報酬。”

“可是,有一點不可思議,一般來說,有預先付錢的嗎?”加奈子說。

“正是。”多田點點頭,“這一點很可疑。假如洋子等的男人就是正彥先生——大概是他吧,如果正彥先生先預付了錢,對方一走了之,他也毫無辦法。當然,如果是當場的話,先付錢也許是可能的。”

“那可疑在哪裏?”

“其實也是一種推測,一種另外的推測而已。”

“是什麼?”

“有人把錢交給洋子,讓他去誘惑正彥先生。”

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中町笑了一聲。

“為了什麼?現在的年輕人,一起睡個覺,根本不新鮮。”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洋子才十四歲,大概正彥還蒙在鼓裏,以為她十六、七歲了。”

“而且——還有那匿名電話。”加奈子說。

“是的。這樣一來,向警察告密的匿名電話也可以解釋了。那電話說,正彥先生要對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施行暴行。另外,還和洋子約好,如果被人發現,就說是被強xx。”

“可是凶手……”

“那是凶手先去找正在等待正彥先生的洋子。”說到這裏,誰也不開口了。多田隔了一會兒又說,“經過調查,我們弄清了一件與山下被殺有關的事實。”加奈子緊張了。

“在座的諸位,就你們的經曆而言,不用說,每一位都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在傭人裏麵,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所以,我們調查了他們的經曆。”

站在門口的水原豎起了耳朵。

“結果我們發現,其中一位隱瞞了自己的身世。”

“是誰?”加奈子問。

“櫻井真理子小姐。”

水原大吃一驚,多田翻開記事本。

“她原名倉田法子。”

倉田——加奈子想起來了,由於母親的證言而死於非命的那個人不也姓倉田嗎?難道真理子就是……

“她的哥哥名叫倉田徹夫,十七年前,因為殺人嫌疑被逮捕,判決時企圖逃跑不遂,結果跳摟自殺。真理子是他的一個年齡相差很大的妹妹。”

加奈子的掌心已滲出汗水——真理子,就是倉田的妹妹!

“那麼,真相大白了。”東尾說,“殺人犯的妹妹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不過,這裏還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實。”多田說,“在審理倉田徹夫一案時,起決定作用的是一位目擊者的證詞。因為一位婦女見到過凶手,而這個婦女,就是剛去世的北裏浪子夫人。”

多田的話,引起一陣驚訝聲。

“就是說,自稱真理子的女傭人,是為了向浪子人複仇,才化名到這裏來的?”中町問。

“如果說這是偶然的話,也許有些勉強吧。”

“的確如此——哎呀,真讓人吃驚。”中町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

“那麼,就是說,”菊井說,“浪子夫人因為某些原因,對真理子的身分產生懷疑,便委托山下來調查。”

“當真理子知道山下帶來了調查結果,便把偵探殺了,奪走了有關的資料!”東尾得意地說道。

“也許這就是最合理的解釋。”多田點點頭。

不對,不是這樣——加奈子真想這樣說,但她不能這麼說。

“恰恰這女人現在不見了。大概她發覺自己暴露了。”中町說,“也許殺死那小姑娘的也是她。因為有可能殺害山下時,被那小姑娘發現了。”

“這一點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馬上就會找到她的,這一帶她跑不出去,等找著後再慢慢問她。”

多田說完,說聲“打擾了。”一鞠躬,轉身出去了。

多田走後,不一會兒,三位經理也回去了。因為既然正彥是無辜的,商量事情就不好少了圓穀。

律師也回去了,留下的隻有加奈子、菊井父子和水原。

“哎呀!真讓我吃驚。”菊井說。

“不對!”加奈子說。

“什麼?”

“就是真理子的事。說什麼她是為了複仇……”

“可是,事實上她確實改名換姓跑到你家來了。”

“那麼,您想一想,她在這裏幹了三年了。三年,如果要複仇的話,機會多得是!”

菊井沉吟著,“的確,說得也是——但是,隱瞞身分這一條對她極其不利呀。”

“我也講不清其中的道理,但是,肯定是有什麼緣故的……”

“你是個善良的人。”菊井拍拍加奈子的肩膀,“那麼,我和和昌要先回家一趟。”

“好。謝謝您了。”加奈子向菊井一鞠躬。

“不,沒什麼——和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