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粗重的呼吸聲,在一片平原上回蕩。
或者說,在一片被衝刷過的大地上,回蕩著。
“呼——呼——呼——”
這裏,在這片土地上,大約一公頃的圓形範圍內——
樹木,消失了;
花草,消失了;
河流,消失了;
坑坑窪窪,消失了;
凹凸不平的泥土,消失了;
就連那被莫名的某種銳器斬成兩半,僅剩下半部山嶽的厚實土塊,也消失了。
而如其說是“消失”,不如說,被侵蝕、擠壓、碾碎,失去其本來的形態,變成殘渣與碎片。
這裏,被“徹底”地夷為了平地。
似經曆了如創世紀的大洪水一樣,甚至比以外的土地凹陷進去了大概一公分,這命蓮島的東部,被那席卷的颶風徹底掃蕩。
風神降臨,是那樣的無情。
同樣,也是那樣的強大。
在這猶如巨大的防空洞一樣的土地上,本除了身為神風的少女之外,不應留有任何活物。
然而——
“呼——呼——呼——”
這呼吸,依然存在。
刺耳地存在著。
聲音很紊亂、急促、上下飄忽不定,似夾雜著粘稠到幾乎分泌不出的唾液那般焦躁,卻依舊可以判斷出是屬於女孩子的呼吸聲。
纖長的粉紅色秀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沾染上血跡與泥土的西裝也不似先前般光彩照人,白皙粉透的臉頰變得發幹,沒有了最初的水嫩潤滑。但,那雙赤瞳,卻洋溢著更加耀眼的血色光輝。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這女孩兒,名為鈴仙-優曇華院-稻葉。
“該死的!”
一聲尖叫如爆雷般炸響,隨著女子抬起的手臂,那縈繞在其上那實質化的狂氣,在空中似霹靂般遊走。
猛然,少女尖聲一喝,一道光線從那纖細的手指尖射出,直直地衝向高掛在空中的血月。
嗡——
在那光線與月亮接觸的刹那,月華閃爍,更加明亮的光驀地如驚濤般在空中泛起波紋。
登時,一片金黃與赤紅交相輝映。
而後,待到那明晃晃的光漸漸消去,空中變得一片虛無。
那月,消失了。
“呼……呼……”
做完這一切,鈴仙才像是卸下了某種重擔一樣,四肢也不想先前那般無力,連慘白的臉色也紅潤上了幾分。
把淩亂的長發從額前撥開,鈴仙開始平複起自己的呼吸。
看起來,是為了保留本就為數不多,現如今更是被消耗地近乎消失的精神力的消耗,鈴仙才解除了在空中布置的幻術。
而解除它,鈴仙的精神狀態也自然會好上幾分。若是不這樣做,隻怕難以承受精神層麵的損耗,那女子不一會兒便會暈厥吧。
“切,頭越來越痛了!這下子接下來的幾天‘又’不能使用能力了……真是各種意義上的頭疼!”
死死地用皮鞋跺起了大地,但半句都沒有提及發動了那如此驚天地泣鬼神攻擊的少女,氣喘籲籲的鈴仙,一邊用毫無淑貞的話咒罵的同時,一邊發狂似地哈哈大笑。
不過,為什麼要解除那幻術呢?一旦解除它的話,不就沒有辦法對剩餘的海軍進行監視了嗎?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鈴仙靜靜地看著,歪著頭,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地上倒在一旁的少女,和女子腳下“某種生物”的殘渣。
“文小姐啊文小姐,真有你的!這些僵屍的存貨本來就幾乎沒有了啊!之前消耗在海上的逃殺上,現在又是被海軍給摧毀的嗎!?——但是啊,事先讓他們隱藏在地下,不愧是有著先見之明的我啊!!”
如此,帶著赤-裸裸嘲弄的笑意,鈴仙這樣說了。
之所以解除監視,是因為方才的能力使用有些過火,導致精神疲憊而不得不解除。但之所以鈴仙可以毫不猶豫地將其解除,更是因為,自己眼前的敵人已經先自己一步暈厥過去,毫無抵抗能力了。
敵人,或者說,可以供自己脫身的“人質”。
女子嘴角的弧度持續上揚,隨後,伸出纖細的小腿,將周圍的渣滓踢開。
沒錯,那地上的渣滓,其實就是,滿地的僵屍。
或者說,遍地的碎片。
連本來屬於哪個部位的肉塊與骨骼都看不出來的淒慘形態,很顯然,它們都是被風撕碎的。
“因為颶風卷起來的海水把這些僵屍都淨化了嘛……切,本來還以為從那個大洋蔥頭那裏偷來的這些家夥能派上什麼用場呢,結果除了肉盾之外什麼也做不了不是嗎!?白白消耗我的精神力!”
理解了。
很清晰地理解了。
為什麼,在剛才那摧枯拉朽的攻擊之下,這女子還活下來的原因。
“但是,肉盾也有它存在的價值!就像現在一樣!”
粉色長發上的兔耳,似炫耀一般,一跳一跳的。
這是肉盾,由“將軍僵屍”構成的盾牌。
即便是死去的肉身,卻是足以媲美“鋼鐵”的牆壁。
與先前襲擊海軍的普通僵屍不同,這些經過某醫師——十年前名聲遠揚的“外科天才”霍古巴克——特殊強化處理的將軍僵屍,強度是它們的上百倍。而用這數十具完全被操控且感覺不到痛苦的肉體作為盾牌,即便會消耗更加巨大的精神力,但唯獨在這樣的防禦之下,鈴仙才得以存活下來。
少女的烈風的威力確實是毋庸置疑的強悍,但即便所有“將軍僵屍”的肉體都被咆哮的颶風所撕爛,可惜,鈴仙依舊站立著。
在此時,尚還站立在此地的,僅有一人。
其名,會是“勝者”。
鈴仙的粉色長發,在空中飄舞:“看到了嗎,笑到最後的,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