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炒菜發明的意義與其它(2 / 3)

兩漢以前製羹,古人也非常講究葷素搭配,什麼菜配什麼肉是有一定規矩的,如前麵所述牛肉羹宜於配以藿葉(豆葉),羊肉羹宜於配以苦菜,豬肉羹宜於配以薇菜。炒菜的搭配比羹的搭配要複雜多了。清人童嶽薦所編《調鼎集》中說:“配菜之道,須所配各物,融洽調和。如夫妻、如兄弟,斯可配合。”袁枚則說得更具體:“凡一物烹成,必需補佐,要使清者配清,濃者配濃,柔者配柔,剛者配剛,方有和合之妙。其中可葷可素者,蘑菇、鮮筍、冬瓜是也。可葷不可素者,蔥、韭、茴香、新蒜是也。可素不可葷者,芹菜、百合、刀豆是也。常見人置蟹粉於燕窩之中,放百合於雞豬之肉,毋乃唐堯與蘇峻對坐,不太悖乎!亦有交互見功者,炒葷菜用素油、炒素菜用葷油是也。”

配菜時除了要考慮到菜的性質(有時相輔相成,也有時相反相成),還要考慮到原料的形狀、色彩、口感等。各種菜肴原料的搭配是否有益於人體健康是應該優先考慮的,如蘿卜有去熱消火作用,它和性熱的羊肉搭配就很合適。菠菜、西紅柿等都含有較多的酸性物質,它們如果與含鈣較多的豆腐炒在一起,那麼豆腐中的鈣就會變成不溶於水的鈣鹽,不利於腸胃吸收。西紅柿如果與雞蛋合炒不僅紅黃相間,十分美觀,而且雞蛋能吸附西紅柿中的酸味而保留其鮮美之味。也有相輔相成的,如炒二冬,冬筍、冬菇都是味道鮮美的素菜,合炒在一起更加鮮美。在原料形體上則盡量保持一致,如“丁”配“丁”、“絲”配“絲”,不可亂來。在口感上要軟硬一致,如脆嫩的蔬菜和南豆腐炒在一起就很不匹配。在菜的配合上大多有主從關係,或以素為主,或以葷為主。這樣起陪襯作用的“俏菜”往往起著調味或配色作用,如《隨園食単》中的“栗子炒雞”中的栗子和筍都起著提鮮作用,豆苗雞絲則豆苗起著配色作用。

(2)與炒菜相關的幾個問題

炒菜因多為大火急炒,因此在製作過程中十分講究選料和刀工。還拿爆炒羊肉來說,如果不選裏脊或大腿部位的精肉,而取硬肋處肉,那麼炒出的菜將無法嚼爛下咽。對於蔬菜也是如此,大多菜蔬則要求其鮮嫩,如黃瓜、茄子、芹菜等老了則不堪食;青菜、油菜則要取其心。在刀口上要根據不同原料采取不同的刀法,其目的是使菜能迅速地炒熟,而又能保持原料的外形美觀。廚諺雲“橫切牛肉順切雞”,就是說的這個道理。牛肉不易熟,如果下鍋炒,不橫著肌肉紋理切則很難熟;而雞肉質嫩易熟,再橫著切,下鍋翻炒則成碎末。

中國烹飪中的刀法十分複雜,有名目的就有一百餘種。先秦就產生了如《莊子·養生主》所寫“庖丁解牛”那樣高明的刀工廚師。他的刀使了十九年,所解之牛有數千頭,伹其刀刃仿佛剛剛磨過。這是因為他摸熟了牛的關節紋理,善於循此入刀,遊刃有餘,不僅省力,而且也省刀。在唐代就出現專門論述刀工技藝的《砍膾書》。此書已佚,但據明李日華《紫桃軒雜綴》記載,全書共分五部分,涉及到菜刀和砧板的製法、鑒別食物原料、刀工與運刀法、調料用法和烹調技藝。

後世廚師在刀法上更有許多創造,發明了許多技藝性極強的花刀,如“炒腰花”這一普通菜肴,可運用的刀法竟有十餘種。炒出的腰花,可呈麥穗狀、蓑衣狀、荔枝狀、壽字狀、梳子狀、蘭花狀、核桃狀、瓦鬆狀、鳳尾花狀等等,真是美不勝收。它不僅形象美,可以促進食欲,也有利於速熟、除臊去臭和入味。刀法也是隨著炒菜的繁榮而發展的,如果隻有煮、烤、炸,也許就役有必要運用這麼多種的刀法。

炒法對於火候要求也十分嚴格,《本味篇》中:就提到“火為之紀”(火候是關鍵)的說法。在炒菜中火候尤其重要。先秦煮肉製羹中所講的火候,隻是控製小火問題,因為水的最高溫度也不超過攝氏一百度。烤、炙隻是控製大火問題,避免把食物燒焦。炸,雖然比較複雜,但因為油多,可調度很大。惟獨妙,鍋底油少,依靠油和金屬鍋雙重傳熱,加工的菜肴體積小、烹飪時間又短。因此,如何把握好火候,使之恰到好處,的確是廚師技術水平的重要標誌。

《酉陽雜俎》中記錄貞元中一位將軍的話說:“無物不堪吃,唯在火候。”袁枚說;“司廚者能知火候而謹伺之,則幾於道矣。”他還在《廚者王小餘傳》描寫廚師小餘當灶時注重火候的情景:他倚在灶邊,一條腿支撐著,一條腿抬起來,目不轉睛地站在那裏,觀察火候,別人招呼他,他也聽不見。隻聽他一會兒說:“要猛火!”於是灶下燒火的把火弄旺,如赤紅的太陽。他一會兒說:“要撤火!”那麼燒火的便迅速減柴。他說一聲暫且停燒,燒火人便棄柴不燒了。他指揮若定,仿佛是麵臨強敵的將軍。袁枚在《隨園食單·火候須知》中說:“熟物之法,最重火候。有須武火者,煎炒是也;火弱則物疲矣。有須文火者,煨煮是也;火猛則物枯矣。有先用武火而後用文火者,收湯之物是也。”袁氏所言還是火候極初步的知識和極粗陋的體會。火候的掌握多是通過長期的烹飪實踐,它的精髓也同調味一樣是極不確定的,可以意會,很難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