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市井飲食文化麵麵觀
市井飲食文化可以說是與城市一起產生的。先秦就有了飲食行業,賣酒、漿及各種食品。孔子就有“沽酒、市脯不食”的戒條。《史記·刺客列傳》中記荊軻“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但由於城市還不發達,飲食店鋪非常少,人們旅行還要“贏(擔也)糧”(見《莊子·胠篋》)自攜釜鬲。
這種情況到漢代有所轉變。《鹽鐵論·散不足》中說:“今,熟食遍列,殽施成市,作業墮怠,食必趣吋。”從這段記載可見漢代飲食行業就十分發達,飲食店鋪重視食客的需求,生產符合時令的流行食品。文中還列舉了十九種食品,如枸杞豬肉(枸豚)、韮菜煎雞蛋(韮卵)、狗肉片(狗)、馬肉羹(馬朘)、煎魚、切肝、醃羊肉、冷雞塊(雞寒)、馬奶酒(桐馬酪酒)、驢肉幹(蹇膊)、狗肉脯(狗脯)等等。
魏晉南北朝期間雖然戰亂頻仍,飲食行業還是有所發展。晉代詩人阮籍的鄰居有賣酒婦,十分美貌,當壚賣酒,阮籍“常詣婦飲,醉便臥其側”。賣酒女的丈夫知道阮籍狂放,也不以為疑。《世說新語》中記顧榮在洛陽時曾感慨“行炙人”“終日執之,而不知其味”,遂把自己那份“炙”(烤肉)給他吃了,還引起與宴者的譏笑。這位“行炙人”大約就是受雇於烤肉店的夥計,否則,他不會終日幹端送烤肉的差事。
隋、唐兩代飲食業有了很大發展。隋煬帝在大業六年(610)還搞過一次在酒食店吃飯不要錢的自欺欺人的滑稽戲。為了自炫於外國人,他讓賣菜的都鋪上華貴龍須席。外國人路過灑樓飯店,就被拉人吃喝,吃喝完畢後不要錢,還欺騙他們說:“中國物產豐富,吃飯從不要錢。”外國客人口頭上不免讚歎一番,但他們不是癡人,一定會竊笑隋煬帝和中國人的愚蠢。不過,從這個故事中可見當時飲食行業之繁榮。
到了唐代,不僅通都大邑有酒樓飯店,即使鄉村集鎮也有獨具風味的酒店飯鋪。杜牧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溫庭筠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都是例證。至於東西二京(洛陽、長安)、“揚一益二”(揚州第一、成都第二),這類極其繁榮的大城市飲食行業中多具有特色的店鋪,如胡人開設的酒肆,李白就有“五陵年少金市東”、“笑人胡姬酒肆中”。這種酒店專賣胡人食品,如高昌國的“葡萄酒”、波斯的“三勒漿”、“龍膏酒”,以及“胡餅”、“五福餅”、等。有些酒店“胡姬”還可能即興起舞,以招徠顧客。
另外,還有肴饌豐富的“澆店”。這種店鋪以經營節令食品為主,甚至於吸引了全長安的豪貴,每日車馬盈門。此店享大名者有元日賣的“元陽臠”,人日(正月初七)賣的“六一菜”,上元節(正月十五日)賣的“油畫明珠”,二月十五日賣的“涅盤兒”,上已(三月初三)節賣的“手裏行廚”(可能是供旅遊的盒飯之類),寒食節的“冬淩粥”,四月八日之“天餃餡”,五月初五的“如意圓”,伏日之“綠荷包子”,中秋節之“玩月羹”等。一年不斷,四季常新。
此外還有專賣花糕的“糕坊”'專營胡餅的胡餅店、賣酒兼賣唱的旗亭等。這些滿足不同層次需要的酒樓飯店,不僅能給行人商旅提供方便、解饑解渴,而且逐漸形成了有特色的、不易被他人模仿的高級食品,從而為城市中的豪富及其它有閑階級(如道士、僧尼、胡人等)服務。
兩宋是市井飲食文化的高峰階段。北宋汴京有名的酒樓就有七十二座,號稱“七十二正店”。它們是大飯店,服務對象主要是豪富貴官。這些大飯店一進門有主廊,約百餘步長。“南北天井,兩廊皆小閣子”,這些“小閣子”又叫“酒閣子”,仿佛今日的小室雅座,可見其店堂寬闊和氣派。其著名者如“潘樓”、會仙酒樓'“清風樓”、“張八家園正店”、“長慶樓”、“白礬樓”(又稱樊樓),這些大飯莊就是汴京繁華的象征。汴京失守,宋室南渡後,詩人劉子翬憶及汴京賞心樂事時還深情地寫道:“梁園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斷愁。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汴京紀事》)那時朋友歡聚宴飲多在夜晚,這些大飯店相應配合,有的營業直至深夜三更。
另外還有一些中型店鋪,雖然它們沒有大飯莊那樣風光和氣派,但也能以自己價格較廉和具有特長的肴饌招徠顧客。如曹婆肉餅、薛家羊飯、梅家鵝鴨、曹家從食、徐家瓠羹、鄭家油餅、王家奶酪、段家熝(熬)物,甚至有以醃製菜蔬而有名者,如州橋炭張家、奶酪張家就以“醃藏菜蔬”質量好而聞名。這是中塑店鋪得以生存的基礎。
其它的還有隻賣酒及下酒物的“腳店”,和隻賣一兩味食物的小吃店,如瓠羹店、油餅店、胡餅店和各種包子補。它們的主要特點是價廉,如“煎魚、鴨子、炒雞兔、煎燠肉、梅汁、血羹、粉羹之類,每分不過十五錢”(見《東京夢畢錄》),也很方便,都能做到“即時供應”,至於肩挑手提,走街串巷;或羅列於市,市開而至,市散而去,都喚作“雜嚼”。這是更為大眾化的經營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