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的三個比喻本來是擬之不倫的。因為與名人相比,應該比名人之所以成名之處,而不是與其一般之處甚至是短處相比。如李白詩才照耀古今,但又善於飲酒,而隻會喝酒的蠢才就不宜以半個李白自居。“老儒”總是用古代名人的“短處”與嚴訥“長處”相比,而這個“長處”又是聖賢所羞道的“名利”。孔子一生棲棲惶惶推行其主張而不遇,隻在故土魯國作了三個月的司寇,還因為政治觀點不同,所以舍之而去。這自然不能與苟合取容、小心謹慎作太平宰相的嚴訥相比。當然,勝於孔子的話還是嚴訥自己說的。“老儒”既無阿泱奉承之嫌,又滿足了嚴訥自尊自貴的欲望。而且“老儒”出語驚人,似奇似怪,但仔細思考,又有幾分“道理”,這種拍馬的智慧必使嚴訥十分開心。“老儒”真當得起這個“老”字,不過他是老謀深算、老奸巨猾、老不知恥而已。他善於揣摹達官貴人的意圖?也善於使用欲擒故縱的手段,所以拍馬藝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從伏羲氏那裏得不到的好處,嚴訥會給他的。
我在題目上用了“樣板”二字,決沒有把“老儒”的手段視為如同“樣板戲”一樣,學之不能有“絲毫走樣”。“樣板戲”中的人物一舉手、一投足都有固定的模式,要符合“三突出”的原則,而拍馬的藝術及其成功的關鍵在於靈活掌握,要因人、因地、因時而製宜。譬如老儒輕易奉送給“相國”的孔子、周公、伏羲等名號,對於一生謹慎的嚴訥,十分受用,如果拿來歌頌自認為比古人高出千百倍的貴官,則不免會召來怒斥,甚至是橫禍。隋代名詩人薛道蘊以上《高祖文皇帝頌》而被隋煬帝所殺。煬帝認為道蘊明裏歌頌其父文帝,暗裏是在貶低自己。誰說“歌德派”得以免文字之禍呢?薛道蘊的遭遇就是一個反證。因此,說好話、奉迎話遠非拍馬必成的訣竅,而審時度勢,因勢製宜才是通向成功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