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出獄(1 / 3)

穆老夫人聞言,微皺著眉頭站起身慢慢地踱到窗前,看著外麵掛著的茜紗宮燈在晚風裏搖擺個不停,歎息一聲,四皇子如願登基了,對於定國公府而言,往後的路依然是布滿荊棘。

原本看著自己孩子那睡容的曲清幽聽到穆老夫人那聲歎息,起身慢慢地踱到穆老夫人身邊,笑道:“老祖母不用過於憂心國公府的前程,唐家與金家的淒涼下場都是咎由自取的,我們隻要與新皇保持在一個平衡的點上,他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穆老夫人回頭看著這依然微笑著的孫兒媳婦,那鎮定而自信的笑容頗讓她讚賞,遂拍拍她的手道:“羅家先祖打下的基業,我們做後代子孫能做的隻有是守成,常人言創業難守成更難,做到這一點需要更大的智慧,不過老祖母相信你與昊哥兒會做好的。”

曲清幽笑著伸手把穆老夫人攙扶回炕上坐下,“大夏從立國之初到現在都以仁治國,大行皇帝雖然在孫兒媳婦的眼裏算不上一代明君,但仍然堅守著祖宗家法,並不是那種濫殺臣子之人。況且皇權日益強勢,這已是大勢所趨,隨著金家與唐家的滅亡,他們的原封地也得悉數交回到新皇的手中,在這種大格局之下,隻要我們如履薄冰般謹慎,新皇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有這種想法的不單單是她一個人,從今天姨父徐駿等人的眼裏也看到同樣的心思,尤其是大家都看到那如刺蝟般死在馬上的威信候時這種想法更為強烈。

穆老夫人這些天來都憂心著這些個事,想到女兒的心狠,還有對孫女兒未來的擔心,但這都不敵對定國公府未來走向的迷茫,身為外戚,他們過於耀眼了,感歎道:“以後該是韜光養晦的時候了,好在桐丫頭這回生了個女兒。”

曲清幽聽明白了老祖母的言下之意,就是羅家不能再出下一個皇後了,這正中她的下懷,說實話,先不說近親結婚壞處多多,就說她的心裏麵是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在那高高的宮牆裏麵生活,想到羅皇後那因恨意而扭曲的心理,身體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趕緊道:“老祖母說得對,羅家現在不但是太後也是皇後的娘家,這外戚的身份確實不宜再延續下去了,不然就要招新皇猜忌了。”現在有老祖母這句話實在太好了。

穆老夫人看到曲清幽暗鬆了一口氣,遂笑道:“你這丫頭其實私心裏是一點兒也舍不得女兒吃苦的。”想到自己的女兒與外孫女兒,“其實我的私心裏也舍不得,無奈形勢比人強啊。對了,澈哥兒與雪姐兒都快一歲了,你也該給他們斷奶了,等昊哥兒回來,該懷下一胎了。”

曲清幽道:“最近我也考慮著要給他們斷奶了,隻是不知公爹與夫君能否在過年前趕回來?”

“希望吧。”穆老夫人看著那對正睡得香甜的孩子,道:“夜已經深了,把孩子們抱回去吧。”

曲清幽點點頭,接過明月手中的狐皮裘包住羅澈的小身體,小心地把他抱起來交到周嬤嬤的手中,而自己則拿著另一張皮裘把羅瑩雪的小身子包好,有些沉,看來幾天不見她又大了不少,看到孩子往自己的懷裏一縮的可愛樣子,她心裏就是一暖,朝穆老夫人福了福,“老祖母,孫兒媳婦先回去了,您也早點歇息吧。”

穆老夫人點點頭,揮手讓他們離去,而自己則由珍珠扶著返回到臥室去。

曲清幽抱著孩子坐上騾車返回了愛蓮院,這些天來沒有一天能安眠的,所以回到自己的臥室,她沒有把孩子們放到搖籃裏,而是放到檀木大床上,揮手示意眾人出去,這才換上睡衣躺到了孩子們的中間,擁著他們在懷,低頭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蛋,這才把在皇宮感覺到的冰冷驅除,沒有多久她就沉入夢鄉。

四皇子趙稹繼位為大夏的新一任君主,身著龍袍的他站在銅鏡前居然有幾分不可置信,身著皇後朝服的羅梓桐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那副樣子,遂笑著屈膝道:“臣妾還沒給皇上請安呢?”

趙稹這才回過神來,轉身上前一把攬著她在懷裏,伸手捏了捏她那還有些胖胖的臉蛋,“怎麼也來取笑我了?”

羅梓桐伸手給他整理一下衣領,然後笑著圈住他的脖子,道:“該自稱朕了。”然後又有幾分失落地道:“總覺得你現在好像離我越來越遠。”

趙稹擁緊她的腰,低頭眷戀地吻著她的紅唇,好一會兒才鬆開,“你是我的妻子,也是皇後,這天下是你我的。”

羅梓桐咬了一下他的唇,“記得你今天對我說過的話。”

趙稹感覺到那微微地疼痛,像小時候那樣反咬回去,兩人玩鬧了一陣,外頭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皇後娘娘,登基大典就要開始了。”

趙稹這才放開羅梓桐,拉著她的手就著宮娥挑的簾子出去了,坐上轎輦前往太和宮。

鼓樂齊響,這登基大典份外的隆重,做為外戚的定國公府諸人所站的位置極為醒目,曲清幽也在那人群中下跪,微一抬頭看著趙稹那身著龍袍頗俱威嚴的樣子,而已經是太後的羅氏與羅梓桐隨著新皇一步一步邁上那丹墀。

待帝王坐到那金龍椅上,眾人才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稹初初坐在這龍椅上稍稍覺得有些不安,這金龍椅真的很寬,有種兩頭不到岸的感覺,以往在下麵仰視著這張龍椅的時候,他的眼中有的是渴望,當真正坐在這上麵的時候,突然明白何為孤家寡人?即使天下在手,但是那無依無靠的感覺很明顯,現在聽到下麵群臣山呼萬歲的時候,他的心突然鎮定下來,現在他已經是天下的主宰。“眾卿平身。”

他的聲音很平很緩,聽不出其中的情緒來,“朕初登大寶,當繼承祖宗家法以仁治國……”

曲清幽聽著趙稹訴說著開倉賑濟災民的事情,然後又提到寧國公與威信候謀反一案,僅追究當事人的責任,至於其族人通通釋放,直係親屬唐定康、金榮達等人都貶為庶民,再到定陽公主與趙秩兩人因為謀反逼死永安帝,被剝奪了皇族的身份。聽到這裏,她的嘴角微微一笑,繁表姐終於可以脫了牢獄之災,微抬頭看著那年輕的帝王,他還算守諾言,記得寧國公謀反一案剛發生之時,她與丈夫就找過趙稹密談,會出全力助他奪得大寶,但是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赦免謀反案的無辜人員,當時趙稹笑著一口就答應了,她當時心裏還頗有些擔憂的,畢竟他答應得過快,現在看來這趙稹也不算是那過河拆橋之人。

趙稹的語速不快,說完幾件大事之後,他才提到最重要的事,“朕望天下來年風調雨順,國運昌隆,所以朕的年號定為慶隆。”

“皇上英明。”至此,眾人又再度下跪叩頭,心中都有一個想法,新皇帝不好糊弄啊,這幾條政令雖然看似寬大為仁,其實都深藏著帝王心思。

羅太後坐在兒子身旁微一側目看著兒子那帝王氣度,心中極為滿意,這才是她的好兒子,那幾條處理雖然過寬了不太得她的心,但是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收服人心,這才是長治久安的根本所在。

羅梓桐的手倒是緊張得有些汗水溢出來,到此時,才感覺到自己是那母儀天下的皇後,微一轉頭與趙稹交換了一個眼神,夫妻二人這才開始進入到那帝後的角色裏麵。

禮部尚書額頭有些冒汗,這新皇沒按之前禮部擬的章程來走,而是一登大極就開始宣布政令,現在看到一切都說完了,這才偷偷擦了擦汗水,給一旁的禮官使了個眼色,至此登基大典的儀式接著舉行。

直到冗長的儀式完結了之後,做為新皇帝的趙稹自是與重臣商議國事。

新鮮上任的皇後羅梓桐卻是擺駕到了椒房宮,她站在陽光下看著這座曆任皇後的寢宮微微愣了愣,姑姑昨兒就遷往了太後居住的慈心宮。

身旁的曲清幽笑道:“娘娘還不趕緊踏進去?”

羅梓桐回頭看著曲清幽,“二嫂還是叫我三姑奶奶吧,這娘娘二字聽得我不太舒服,那太生疏了,我並不想因為這身分而與二嫂生分了。”說完,伸手握住曲清幽的手。

曲清幽看著她那一如往日般的神情,看來她還沒被這皇宮所侵蝕,現在看來倒是好現象,道:“那我可就逾越了。”

羅梓桐這才放開曲清幽的手,邁開步子抬頭挺胸帶頭進了椒房宮,一旁的宮娥看到她都跪下行禮,“參見皇後娘娘”之聲不斷,而她也在逐漸適應中。

曲清幽又一次坐在椒房宮的偏殿喝茶,這是她第一次放鬆心情品嚐帝王家的茶葉,起碼坐在她上首的主人家已經不是那個眉尖帶著殺氣的羅太後,看到奶媽子抱著孩子出來,她忙看過去,“永福公主來了?”

羅梓桐伸手抱著自己的女兒,道:“我跟那色胚說永福這封號不太好聽,但他偏說這封號聽來有福氣,所以就給孩子定了這麼一個封號。”

曲清幽聽著她那雖然是抱怨但又帶了幾分甜蜜的話,心裏略微放心,打趣道:“三姑奶奶,你還叫皇上做色胚?不怕他會和你計較?”

“他敢?”羅梓桐狀似凶悍地道,然後又把孩子遞到曲清幽的懷裏,“二嫂放心,我會記住拿捏分寸的,我時刻都記得老祖母吩咐的話,我好定國公府才會好,所以我會把那色胚的心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中。”

曲清幽伸出手指逗了逗孩子,然後回頭正色地道:“三姑奶奶,難為你了,不過好在你對皇上也有情,要不然二嫂真的舍不得你在這高高的宮牆裏頭。”

“二嫂。”羅梓桐突然眼眶含淚,雖然皇後是天下至尊的女人,但她實在不太想當這至尊的女人,隻不過她愛的人在這裏,那麼她也會努力著在這裏生存下去。

在曲清幽的眼裏,這裏生活的人實在很苦,所以她也不希望看到羅梓桐與趙稹像永安帝夫婦一般最終反目成仇,若可以,最好能保留著那份最初的珍貴之情。

天牢裏,皇帝的第一份聖旨傳達了之後,一眾人犯都有幾分傻愣,繼而紛紛大聲歡呼起來,震天響地喊著:“謝主隆恩。”

自被關進這裏,金榮達就絕望了,現在聽聞了這大赦的旨意,眼裏頓時流出淚來,都怪父親的一意孤行,讓他被貶為庶人,所有家產歸公。趙郡主的封號一早就被摘除了,現在那張如泡水饅頭的臉也是寫滿了不置信,居然還能死裏逃生,頓時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牽著兒女的手隨丈夫慢慢地走出那天牢。

而唐定康就沒有這麼幸福了,他被任秀和押到了一旁的密室裏頭,低頭看了看任秀和擺在他麵前的紙張,那是一份和離的文書,遂抬頭頗有些嘲笑地道:“任大人莫不是在做白日夢吧?我現在一文不名,徐繁出去之後還有龐大的娘家做後盾,我現在會傻得跟她和離?”

任秀和突然一拳就打在唐定康的臉上,也笑道:“你簽不簽?若不簽,那就接著打,會打到你簽為止。”他的手微一抬起,頓時就有一群衙役衝上前來對唐定康拳打腳踢。

唐定康原本還堅持著不肯與徐繁和離,但被拳打腳踢了一陣之後,忙道:“我簽……我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