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秀和把和離的文書擺在他的麵前,唐定康這才不甘願地在文書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等寫完之後不甘地把筆一拋。
任秀和把那和離文書舉起來看了看沒有差錯之後,這才揮手讓人把唐定康拖出去。邁開步子離去,為了徐繁,他已經做了對不起永安帝的事情了,雖然新皇帝把永安帝的死亡推到定陽公主與趙秩兩人身上,但是他心裏知道不是的,皇帝的死因不會這麼簡單,帶著那份內疚之情他推開了那道門,他愛的人就在裏麵。
正看著窗戶外的景致出神的徐繁聽到了推門聲,回過頭看著任秀和,微笑道:“你來了?”
任秀和急步上前緊緊擁抱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把手中的和離文書遞給她,“你自由了。”
徐繁看著這張文書,曾經她以為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現在握在手裏才感覺到那真實性,淚水模糊了眼睛。
任秀和掏出帕子輕輕地抹去了她眼中的淚水,看了看她那快要生產的肚子,道:“繁兒,走吧,你爹娘都在外麵等你,你先回家住上一段日子,我就會親自上門提親。”
徐繁聽到他說親自上門提親的話,雖然這段日子他們倆的感情是不斷升溫,但是聽到他說上門提親的話,她仍有些不敢相信,顫著聲音道:“是……是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任秀和溫柔道。
徐繁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直到安國公府的人來催,任秀和這才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攙扶著她慢慢走出了這天牢,剛一出來看到外麵的陽光,她還有幾分不適應,伸手擋了擋了那冬日暖陽。
徐姨母早已是等得團團轉了,一看到女兒出來,急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哭道:“繁兒,太好了,你終於脫了牢獄之災了。”
“娘。”徐繁忍不住了,抱著徐姨母痛哭出聲。
曲清幽被侍女扶下馬車的時候,剛好看到姨父徐駿正說著話安慰著徐姨母與徐繁,而任秀和隻是在一旁含笑看著。“看來我還是來遲了,繁表姐,恭喜你了。”
“清幽表妹。”徐繁這才鬆開母親,抹了抹淚水,又擁了擁曲清幽,曲清幽拍拍她的背安慰了幾句。
“幽兒,繁兒能脫得牢獄之災還是多虧了你。”徐姨母雖然沒有知道事情的全部,但也是知道若沒有這侄女,女兒真的是逃不過砍頭的命運。
“姨母怎麼又說這客氣話了。”曲清幽笑道。
“你姨母沒有說錯,侄女兒這次對於我徐家有莫大的恩情。”徐駿道,若不是她的勸說,他也不會做了一次正確的選擇,像他這樣的大家族是做不得一次錯誤的選擇,要不然就會像那唐家與金家一樣。
“其實繁表姐這事情,還有一個人功勞也很大,任大人,我說的沒錯吧?”曲清幽看到任秀和想要離開,突然道。
徐駿雖然早已猜到這年輕人與女兒有關係,但是女兒還是人妻,他也不好問,現在聽到曲清幽點明了,這才看向任秀和。
任秀和與徐繁的臉都有一些紅,任秀和這才硬著頭皮上前給未來嶽父行禮,“見過安國公爺。”
“你和繁兒?”徐姨母倒是大吃一驚,女兒怎麼會與這燕京府尹扯到了一塊兒?尤其是現在女兒正懷著唐定康孩子的情況下。
“繁表姐,你還不說?”曲清幽推波助瀾地道。
徐繁臉一紅,突然覺得自己過於矯情了,抬頭道:“爹,娘,我與唐定康已經和離了,這是文書。”
徐姨母第一時間搶過來打開看,果然是和離文書,原本她還在想該如何讓女兒擺脫掉那個唐定康,沒想到現在卻看到這份文書,這才舒了一口氣,看向任秀和的目光開始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感覺。
徐駿哈哈一笑,邀了任秀和到安國公府一敘,徐姨母也拉著大肚子的徐繁上馬車,然後讓曲清幽到府裏一敘,曲清幽笑道:“姨母,改日我再上門去看望繁表姐,家下還有些事,我這還得回去呢。”
徐姨母聞言,這才作罷,與徐繁兩人說了好些個道別的話,片刻後,方才各自坐著馬車離去。
曲清幽握著暖手爐坐在馬車裏思索著事情,明月在馬車裏給她倒茶,她接過剛要喝上一口,突然馬車一頓,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她的身子往前傾,兩手緊握茶碗,這才沒有讓茶水濺到自己身上。
明月忙掀起車簾子朝外頭的車夫不悅地道:“怎麼了?突然停下來,若傷著奶奶看你怎麼辦?”
那車夫忙道:“不是奴才故意要讓奶奶受驚的,隻是有人擋道,這才突然不得不停下來。”
“有人擋路?”曲清幽疑道,“那可傷著人了嗎?”示意明月把車簾子完全打開,看到有個女人跌坐在雪地上,身旁還帶著孩子,正哭著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有,然後又抓著車夫道:“你撞到了我,還不快賠錢,賠錢。”
曲清幽定睛朝那個女人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居然還是熟人,於是笑道:“趙郡主怎麼也學那街邊潑婦一般地吵鬧?哦,看我這記性,你已經不是郡主了,被貶為庶民。”
趙郡主,不,現在該叫趙氏,她聽到曲清幽的聲音突然就是一愣,她慢慢回頭看著馬車裏頭身著大氅,頭戴海獺臥兔兒,額上露出了一截攢珠勒子,那尊貴的模樣一如昔日,“是你?”她再低頭看著自己那身著補衣的樣子,頓時有幾分自卑,出獄剛沒一會兒,金榮達就撇下她們母子幾人走了,她破口大罵也擋不住丈夫的離去,娘家因為公爹的謀反案已經與她劃清界限了,口袋又沒錢,看著身邊的幾個孩子,她沒有辦法了,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駛來,急忙衝上去假裝被撞,意圖訛上幾兩銀子,現在看到被她訛的是曲清幽,她抓著車夫的手不禁鬆開來,怎會是她?即使落魄了,她也不想碰到她。
“沒想到昔日的郡主也會有這一天,世事真是無常啊。”曲清幽感歎道,“居然當街訛錢。”說完,還搖了搖頭。
趙氏聽著曲清幽那略帶奚落的話語,臉紅了紅,想要說幾句硬氣的話,但自己剛剛的行為確實就是在訛錢,麵子一時掛不住,她忙牽過兒女的手意圖灰溜溜地走了。
曲清幽看著這女人,想到上次她居然指使鸞兒的大嫂閻氏告她,心底不免還有幾分怒氣,所以才會說幾句奚落她的話。
“娘,我餓。”五六歲的小女孩摸著肚子看著趙氏道。
“娘,我也餓。”小男孩也抬頭看著趙氏。
趙氏忙蹲下來,道:“你們乖,娘待會兒就去找東西給你們吃。”想到以前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為了一文錢而窘迫過?金榮達那個殺千刀的,想到丈夫,她又在心裏狠罵幾句。
曲清幽看著那兩個孩子可憐兮兮的樣子,身上不僅衣著破爛,而且露出來的腳趾頭已經被凍得通紅了,看著確實可憐,看了看那又要下雪的天氣,罷了,罪不及孩子,朝明月道:“拿幾兩碎銀給孩子們吧。”
明月點頭下了馬車,從懷裏掏出碎銀遞到了孩子的手裏,“我們奶奶說讓你們去買東西吃。”然後看也不看那錯愕的趙氏,雖然不知道她與自家奶奶有何過節,但是看奶奶的態度,明顯是不喜她的,上了馬車之後,把車簾子掀下來,吩咐車夫起程。
趙氏看著定國公府華麗的馬車漸漸消失在眼簾,她沒有想到曲清幽還會給她銀子?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她突然有了片刻的羞窘。
“娘,我們有銀子了。”女兒的小手捧著銀子雙眼放光地道。
趙氏伸手拿了那幾兩碎銀子,雖然不多,但省著用還是能挨過一段日子的。收起內心的思緒,她牽著兒女的手在風雪裏尋找那落腳處。
曲清幽回到定國公府,剛下馬車,正準備往唐夫人的院子而去,剛走上沒有幾步,就見到吳進家的迎過來道:“二奶奶,唐家母子正在唐夫人的院子裏。”
“我已經知道了。”曲清幽早料到唐定康一出獄,就會往這兒來,唐家與金家一樣,家產都充公了,除了來找定國公府之外,他們是沒有地方好去的。
她剛要掀簾子進去,就聽到楊夫人哭道:“姑奶奶,你不知道我們在獄中過得有多慘?現在康兒連媳婦也沒有了,被人逼著和離,真是樹倒猢猻散。”
“姑姑,你可要幫我們一把啊。”唐定康也哭道。
曲清幽心下微微不悅,進了來道:“舅母與表弟來了?”順帶瞄了一眼婆母,隻見唐夫人的眼中有了一點光彩,不再若前些日子般暗淡無光,手抖著但仍是沒有說出話來。
楊夫人看到她進來,忙拿袖子抹了抹淚水,道:“侄兒媳婦來了?”
“二表嫂。”唐定康也站起來踅著腳道。
“舅母,婆母中風了,現在口不能言,還得臥躺在床上,你們來找她哭訴實不利於她休養,還是請回吧。”曲清幽上前道。
楊夫人頓時就發作了,“侄兒媳婦,你怎麼這麼說話?大家是一場親戚,你不能見我們落魄了就大小眼,現在寧國公府也被查抄了,你讓我們回哪兒去啊?”
“那舅母的意思是要住在定國公府嘍?”曲清幽道。
楊夫人的臉紅了紅,這確實是她的想法,但是昔日貴夫人的派頭她還是放不下,“我也不是這麼厚臉皮的人,但是……”
曲清幽立刻打斷了她的話,“竟然舅母不是想住在定國公府裏,我也不好硬留舅母與表弟在定國公府裏。”
“侄兒媳婦,你想趕我們走就明說啊,何必這樣說呢?”楊夫人怒道。
“這話可是舅母說的,你也說了你不是厚臉皮的人,我自然也不好傷了舅母的自尊心。”曲清幽看了眼楊夫人那不甘的臉色,道:“若舅母不嫌棄的話,我讓人拿五百兩銀票給你,你與表弟還不如買上一套小宅子住還實在。”
“五百兩?你當我和你表弟是叫花子啊?”楊夫人不滿地道,她以前吃一頓飯就不隻值這個價。
曲清幽微沉下眼眸道,“既然舅母不滿意,那我也不勉強了,吳進家的,送客。”
“你!”楊夫人與唐定康眼看就要被人趕出去。
唐夫人臥在床上急得直掉淚,眼看著楊夫人與唐定康就要被趕出去了,她急得要起身。
曲清幽忙扶著她躺回床上,她不禁剜了曲清幽一眼,這個兒媳婦真的連她的娘家人也不放在眼裏。
曲清幽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在心裏默數著數,沒有多久,那就要被拉出去的楊夫人急忙道:“侄兒媳婦,那五百兩銀票呢。”
曲清幽這才轉身讓人拿銀票給楊夫人,正色道:“舅母,不是我心狠,雖然今天舅母落到這步田地,但是也怪不得人,現在你們剛出獄,若是在定國公府長久住下去,依我看對於唐表弟而言不是好事,難道到現在,舅母還沒想清楚一些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