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2 / 3)

再說蔣蠻子奔到家後,老太太看了最後一眼就歸天了,一家人忙完了喪事。蔣蠻子過“五七”三十五天就匆匆趕回土沛。趙侉子見幹親家回來了,裝著無事似的和蔣蠻子一起把油壇搬回蔣家。當蔣蠻子打開封口一看,個個壇子都滿滿地裝上了香油,不見了銀子。頓時傻了眼,氣得要過去和趙侉子理論。但一想臨走時明明說是二十壇油,現在這二十壇油擺在麵前,你要說壇裏裝有銀子,到哪去說呢?蔣蠻子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一口氣阻在心口窩,病倒了。可最讓人生氣的是,這趙侉子一邊忙著請大夫,一邊一日三餐的送吃捧喝。土沛鎮上下都誇趙侉子是個大好人。沒兩天蔣蠻子死了。趙侉子花錢雇人去浦口蔣家報喪,蔣家兄弟姐妹來了好幾個,聽趙侉子說幹親家回來後還念叨著老太太,可能是傷心過度而亡。滿鎮子人都誇趙侉子夠義氣,蔣家人又見趙家幾歲的女兒披麻戴孝,甚是感激。蔣家的人提出要將蔣蠻子靈柩抬回去安葬。但所帶銀兩可能不充足,問能否請趙侉子把油坊無論幾個銀子變賣了。這趙侉子把胸脯拍著“咚咚”響。請人盤了價,連油帶東西一共可作四十兩銀子。可鎮上一時沒有願買,趙侉子便拿出四十兩銀子自己買了下來。另外出錢替蔣蠻子買了口上等棺材,還哭得死去活來,說平時蔣蠻子為人怎麼怎麼好,對他家小女怎麼怎麼疼愛。哭得周圍人都受了感動,也都陪著一同流淚。蔣家兄弟姐妹對趙侉子千恩萬謝後,將靈柩運走了。

趙侉子平空得了八百兩銀子,同時在鎮上落了個好名聲,又有了油坊,當地人也都紛紛上他的油坊買油,蔣家兄弟姐妹在南麵也逢人就說這趙侉子油坊,生意越做越火紅。趙侉子很快成了鎮上三大首富之一,又討了二房,一心想要個傳宗接代的。

這天趙侉子就著花生米,喝著兩杯酒,覺得酒上了頭就早早地睡下了。剛睡不久,迷迷糊糊就聽有人叫“親家、親家近來可好”。趙侉子一見是陰間地府閻王爺身邊的人,看穿著還是個不小的官呢,當他眨巴眨巴眼睛一細看,原來是死鬼蔣蠻子。這下趙侉子嚇出一身冷汗,認為蔣蠻子來向他討債。他想爬起身,可光用勁,怎麼也爬不起。這時又聽蔣蠻子說:“親家,你拿了我的銀子,可要加倍還的喲。”說完朝二太太房裏走去。趙侉子欲阻止,可動不了。正在這時,一傭人大呼小叫喊醒了趙侉子,那傭人高興地說:“老爺、老爺,二奶奶生了個帶把的。”趙侉子拍拍腦門說:“我不是在做夢吧?”那傭人跑過來拽趙侉子說:“不是做夢,不是做夢,你快到二奶奶房裏看看。”趙侉子跟傭人來到二奶奶房裏,就聽嬰兒“呱哇、呱哇”哭聲,再看確實是一個又白又胖的男孩。趙侉子忙活了半夜,回到大奶奶的房裏,這大奶奶因生了個丫頭後再也沒翻泡。這下二奶奶生了個帶把的得寵了,大奶奶有點醋意,見趙侉子鬼鬼嘰嘰過來,衝他來了一句:“生個帶把的就了不起了,我看是個討債的。”大奶奶這一提,趙侉子又猛然想起剛才的夢。巧的是蔣蠻子來討債,不衝趙侉子來,偏偏走到二奶奶的房裏,而湊巧的是二奶奶生了個男孩。趙侉子倒吸一口涼氣暗思:乖乖,可能是蔣蠻子來投胎討債的。聽人說城隍廟的小鬼每三年換一次。這蔣蠻子死了正好三年了。從此,趙侉子心神寧,老是想著這家夥投胎,怎麼個討?會不會是個逆子,成人後吃喝嫖賭敗盡家產?

豈料這孩子還真爭氣,出了娘胎一直沒病沒災,一分多餘的錢也沒花過。十分聽話,十分孝順,十分聰明。讀書過目不忘,作詩文驚傻了先生,十四歲時參加鄉試中舉。後被選官幹了個知縣,因為官清廉,深受百姓愛戴,幾年功夫官升四品做了知府。趙侉子看兒子耀宗光祖,頻頻升官,早把那夢忘得一幹二淨。可就在做知府的第三年,趙侉子的兒子偏偏參加了什麼“變法”。神宗皇帝死後,哲宗繼位,高太後臨朝聽政,起用了舊派首領司馬光為相。司馬光為相後對新人新法一概罷除。趙侉子的兒子因參加了新法被革職。趙不服,上書力辯,高太後生氣,要殺雞給猴看,就拿趙侉子兒子開了刀,殺了頭,抄了家,沒收了全部家產,就連趙侉子的小油坊也給封了。傭人們又一個個走了,趙侉子比以前更窮了。這時他又想起了許多年前做的那夢。才相信了昧良心的歪財不能要。他用自己的經曆把“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發”改成了“馬無夜草不肥,人有外財不發”。

吳義能丟官

唐代,招義縣(今明光市女山湖鎮)有個人叫胡洪,入贅在街南頭豆腐坊汪家為婿。這胡洪長得是一表人材、人高馬大、寬頭大臉,可自古有“人不可貌相,海水可鬥量”之說,胡洪好吃懶動,還有個好賭的毛病。汪家豆腐坊是縣上有名的汪氏老豆腐。汪老漢膝下有三個女兒,老伴早年過世,老大、老二都先後出嫁了,留著老三意在招個能幹的女婿入贅,將汪氏老豆腐手藝傳下去。媒婆一說,汪老漢一相就看中了胡洪。這胡洪家境清貧、無錢娶妻,因此,小夥子雖生得漂亮,但二十有五還沒訂上門親,入贅汪家當然一百個願意。

婚後頭個把月裏胡洪還算好,起早摸黑和老泰山一起經營豆腐生意,妻子汪桂花對丈夫十分滿意。一個月過後,胡洪經不住原先一幫酒友賭棍的死磨硬拽,又舊病複發,隔三岔五地出入賭場、酒樓。開始時汪桂花忍著性子,勸丈夫走正道。這胡洪不聽,小倆口子逐步不和,多有齟齬。一日胡洪突然失蹤了,胡、汪兩家都很焦急,四處尋找,可是一個月過去了,音信全無。胡家的老母親對兒子的突然失蹤心有疑惑,認為是兒媳謀害了兒子,就向官府報了案。

縣太爺吳義能是個京考的舉人,濠州人,年頭才被授招義縣縣令官職,對一些較大案子不知從何下手,常依靠師爺出點子。話說吳義能接到胡家報案後,苦思冥想,難以決斷。老套路,又請師爺邵某給他拿主意。正巧這邵師爺也住街南頭,對汪家的情況也略知一二。邵師爺說:“汪家三女,是我看著長大的,大女二女靦腆溫和,三女汪桂花活潑好動,人長得不算太出色,但也是亭亭玉立,順眼得很。小倆口三天兩頭爭爭吵吵,胡洪不知為什麼不願幫汪老做豆腐,很多活汪老漢幹著明顯吃力,前陣子聽說汪老漢從石村把他一個外甥接過來幫忙,這個侄兒是汪老漢妹妹家的老兒子,今年二十歲,尚未成家,小夥子也生得濃眉大眼高高大大,人也勤快……”。邵師爺還要往下說,縣太爺吳義能擺手止住了下文,一邊笑“嘿嘿”地點著頭,一邊若有所思的一板一眼地說:“奸殺。”邵師爺“嗯”了一聲說:“老爺高明!”

吳義能派人將汪老漢、汪桂花、汪桂花的表兄桑星一一抓獲,帶上枷鎖,推上大堂,要他們把謀殺胡洪的犯罪經過從實招來。汪老漢等三人一怔,大喊冤枉。

吳義能大怒,“啪”地一拍驚堂木,罵道:“大膽奸夫、淫婦,不吃點苦頭,怎肯如實招來!”又朝兩邊衙役喝了聲:“大刑伺候!”

兩邊衙役一個個如狼似虎撲上來,不由分說按倒汪桂花和桑星,棍棒齊下,一五一十直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汪老漢一見,跪在地上膝挪至大堂桌前,一邊“咚咚”磕著響頭,一邊高呼“冤枉”。

吳義能又一拍驚堂木大叫“老兒大膽!不打你個皮開肉綻你也不老實。”於是又對左右衙役喝道:“重打二十大板!”

衙役們又將汪老漢按倒,舉起大棒打起來。

汪桂花一見父親被打,拚命爬過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父親。桑星爬在地上大喊:“老爺,冤枉呀!”汪桂花被衙役拽到一邊,繼續一五一十地打著汪老漢,這一棍棍比打在汪桂花自己身上還痛,大叫:“老爺住手,我從實招來。”喊完竟昏死在老爺大堂。

吳義能喝令將汪老漢和桑星拖入大牢,留下汪桂花做大堂供詞。拖走汪老漢和桑星後,衙役端來一盆涼水潑向汪桂花,汪桂花醒來,邵師爺供詞寫好,大體是:“民女汪桂花,與丈夫胡洪不和,常有齟齬,後看中來汪家幫忙的表兄桑星,勾搭成奸,被胡洪發覺,怕鬧出去壞了名聲,便夥同奸天將胡洪殺害”。邵師爺變腔變調地高聲念了一遍,問汪桂花“屬實否?”汪桂花昏昏沉沉半個字也沒聽進去,根本作不出反應。兩邊衙役拖住汪桂花的手在供詞上按下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