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佛教人物(7)(1 / 3)

法相宗,同中外唯心主義哲學一樣,雖然立論絕不是根據客觀實際,本來是可以胡說一通的,卻偏要搞成一個看起來深不可測五花八門的體係。這個體係的特點就是八識,世間一切都是“識”所變現出來的,因此被稱作唯識宗。前六個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是容易理解的。第八識叫阿賴耶識,是總管一切的,而第七識末那識則是聯係第八識與前六識的。最關鍵的是第八識。前六識隻起了別、認識的作用。第七識起聯係的作用。有了第八識,其他七個識才能起作用。此外法相宗還幻想出一個精神性的單子——種子,認為它是構成世界的原因。一切種子有染、淨的分別,前者叫有漏種子,後者叫無漏種子。這些種子當然不能離開識,也就是說離不開人的主觀精神,既然第八識是人的主觀精神(心)的關鍵,種子藏住的地方就是第八識。世界是在種子生生滅滅中進行著的,種子又是經常處在染汙的情況下。有漏種子是使人類陷於苦難的根本原因,隻有斷盡有漏種子,人類才能跳出輪回。在這裏法相宗又提出了三性、三無性的學說。其中圓成實性或真如佛性是萬法(一切事物)的實體。這個實體對於世界不具有加工、改造、推動的作用,它是不造作、不生滅、永世常存的。它是絕對清淨、不雜有染汙的精神實體。如果想舍染歸淨,就必須割斷阿賴耶識和眾生活動的內在聯係。阿賴耶識中包括有漏種子和無漏種子。不斷經過善行的熏習,有漏可以轉為無漏。根據法相宗的理論,隻有佛才能斷盡有漏種子,但是有漏種子斷盡才能成佛。這個雞與蛋的關係,使法相宗陷入窘境,無法擺脫①。

總之,不管怎麼樣,在法相宗看來,成佛是異常艱巨的,如果說不是不可能的話。這是他們的理論。

但是在實踐上,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成佛不但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今生即可成佛。永徽二年(651)春正月有幾個州的刺史請玄奘授菩薩戒,玄奘答應了。後來他們返任後各舍淨財共修書遣使參見法師,信中有幾句話說:“始知如來之性,即是世間,涅槃之際,不殊生死。”① 這可能是玄奘因材施教,故意對居士弟子這樣說的。但證之玄奘臨終時的情況,好像他自己也這樣相信。這樣就產生了理論與實踐的矛盾。我覺得,中國古代許多佛教大師都似乎有這樣的矛盾。講佛理的時候,頭緒紛繁,越講越玄。乍一看,真是深奧得很,實則破綻百出,想入非非,故弄玄虛,強詞奪理。但在實踐方麵,則又是另外一套。這種理論與實踐的矛盾,可能是由於對一般老百姓,如果死鑽牛角,將會把他們嚇退,不如說得簡單明了,隻需喊上幾聲“阿彌陀佛”,布施一些什麼東西,就扯給他一張天國入門券,西天有份。這樣對吸收信徒、增添利養,大有好處。我看玄奘也沒能逃出這個窠臼。

(七)翻譯印度因明可能產生的影響

法稱和陳那是印度因明(佛教邏輯)的創立者,他們都是唯心主義者,但又是邏輯學家,這本身就有點矛盾。想要調和唯心主義與邏輯是不可能的。印度唯心主義者,包括佛教大乘的空宗和有宗在內,都認為外在世界或物質世界是不真實的。恩格斯的名言:“全部哲學,特別是近代哲學的重大的基本問題,是思維和存在的關係問題。”② 這句名言在印度也是適用的。印度唯心主義者,盡管用的名詞不同,但是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否認物質世界的存在,認為思維是第一性的。他們有一些手法同歐洲有些相似,比如唯識宗論證物質世界不存在的理論,就同英國的唯心主義者貝克萊幾乎完全相同。印度唯心主義者否認pram na(舊譯作“量”或“形量”),也就是知覺與推理等,他們說這些都隻是幻象。因為如果承認知覺與推理就要承認知覺與推理的對象,認識的目的物。也就是說,承認外在物質世界的存在。印度的因明學者法稱和陳那不想放棄唯心主義,又對pram na感到興趣。法稱說:“一切成功了的人類活動都以正確的知識為前提。正確的知識包括兩個方麵,這就是直接經驗(pratyaksa,一譯知覺,舊譯“現量”)和推理(anum na,舊譯“比量”)。”① 他們給印度因明(邏輯)與認識論灌輸了新的活力,企圖調和多少有點唯物主義因素的經量部與大乘有宗的理論。這就表明,因明的探討,不能不承認知覺與推理等所謂pram na的存在。這是一個矛盾,法稱與陳那的弟子和注釋者都不能不承認這一點。連他們本人也感覺到這一點而沒有法子解決,隻有不了了之,裝出不理會這個問題的樣子。不管怎麼樣,法稱與陳那探討了因明,承認了pram na,因而助長了唯心主義的對立麵——印度唯物主義者的聲勢。這在印度哲學史上無論如何也算是起了進步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