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也是一個唯心主義者,但是他對因明也下過功夫。在印度留學期間,曾從戒賢大師聽《因明》兩遍。在南薩羅國,他也曾跟一個婆羅門學習因明。回國時他攜帶的書籍中有《因明論》36部。他翻譯了《因明正理門論本》一卷、《因明入正理論》一卷。他的大弟子窺基寫了一部《因明入正理論疏》三卷。可見他們師徒對因明的重視。法稱和陳那所遇到的難以解決的問題,想來玄奘師徒也會遇到。他們對因明的提倡,也就意味著對唯心主義的衝擊,不管是多麼微小,多麼隱晦不引人注意,多麼違反玄奘師徒的本意,但它畢竟是一次衝擊。它產生的結果會是積極的、良好的。
上麵論述了有關玄奘個人的一些情況。我們究竟應該怎樣評價玄奘這樣一個人呢?
我們是唯物主義者,我們當然不欣賞宗教,也不宣揚宗教,我們同意馬克思的名言:“宗教是人民的鴉片煙。”但是我們又是辯證唯物主義者,必須對具體的事物、具體的人,進行具體的、全麵的分析。佛教傳入中國促進了中國唯心主義哲學的發展,宋朝理學就是一個具體的例子。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唯心主義的發展也促進了與之對立的唯物主義的發展。在中國思想史上,佛教也不無功績,盡管這個功績多半是從反麵來的。我們不同意像有一些同誌那樣對佛教采取一筆抹殺、肆口謾罵的態度。這表麵上看起來是非常“革命”的,實際上是片麵性的一種表現,是沒有力量對佛教進行細致分析批判的表現。其次,同佛教一起傳進來的還有印度的文學、藝術、音樂、雕塑、音韻,甚至天文、曆算、醫藥等等。這對我國文化的發展起了良好的作用。
對玄奘的評價也應該采取實事求是的態度。從中國方麵來看,玄奘在中國佛教史上是一個繼往開來承先啟後的關鍵性的人物,他是一個虔誠的宗教家,同時又是一個很有能力的政治活動家。他同唐王朝統治者的關係是一個互相利用又有點互相尊重的關係。由於他的關係,佛教,特別是大乘佛教,得到了一定的發展。但是由於寺院有了獨立的經濟,寺院的頭子都成了僧侶地主階級,因此就不可避免地要同世俗的地主階級,特別是地主階級的總頭子的唐朝皇帝發生矛盾。所謂“會昌法難”就是這樣產生出來的。玄奘,不管他有多大能力,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悲劇。佛教的衰微是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的。
至於他個人,一方麵,他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有道的高僧;另一方麵,他又周旋於皇帝大臣之間,歌功頌德,有時難免有點庸俗,而且對印度僧人那提排擠打擊,頗有一些“派性”。《續高僧傳》卷四《那提傳》說:“那提三藏,乃龍樹之門人也。所解無相與奘頗返。”這說明他信仰空宗,同玄奘不是一派。他攜帶了大小乘經律500餘夾,合1500餘部,永徽六年(655)到了京師,住在慈恩寺中,“時玄奘法師當塗翻譯,聲華騰蔚,無有克彰,掩抑蕭條,般若是難。既不蒙引,返充給使。顯慶元年敕往昆侖諸國,采取異藥。既至南海,諸王歸敬,為別立寺度人授法。弘化之廣,又倍於前。以昔被敕往,理須返命。慈恩梵本,擬重尋研。龍朔三年(663)還返舊寺,所齎諸經,並為奘將北出,意欲翻度,莫有依憑”①。 這裏的玄奘簡直像是一個地頭蛇,一個把頭。看來那提是一個很有學問很有道行的高僧,否則南方諸國的國王也不會這樣敬重他。然而隻因與玄奘所宗不同,便受到他的排擠、抑壓,而且自己帶來的佛經也被玄奘奪走,真有點有苦難言,最後隻能怏怏離開中國,死在瘴氣之中。連《續高僧傳》的作者也大為慨歎:“夫以抱麟之歎,代有斯蹤,知人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