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妹妹的性格和喜好就跟我很不一樣,而且好像總是背道而馳。小時候的我活潑好動,妹妹卻安靜溫順,大了以後我們卻完全反了過來,就連爸爸媽媽也很是奇怪,經常懷疑我們是不是偷偷調換了身份。我們就像是一枚硬幣一般,永遠在一切,卻總是背道而馳。
我幫雪兒拉平她校服上的褶皺,這應該是我們唯一的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吧。我看著鏡子裏的我們,忽然地想,如果有一天妹妹變成了我,那麼該怎麼辦。
這一天很奇怪,從早上坐上滕安的車開始,雪兒的眼睛裏,就開始閃爍著一種奇怪的東西,我想它應該叫做:不情願。可見的時候,雪兒也很不正常地頻繁地來找我,然後就爬在走廊扶手的欄杆上,一句話也不說。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卻感受不到她心跳的頻率。她開始變得不像她了,越來越不像了。
如果有一天,我發現雪兒不再是雪兒了,那麼,她又會是誰呢……
“籃球賽今天開賽呢,你來看吧!”蘇晨摩拳擦掌,這是他最喜愛也最擅長的,總是能讓他平靜的身體變得躍躍欲試。我笑著看他的臉,忽然地想,滕安會不會也喜歡打籃球呢?被這個突然的想法恍了一下神,我一下子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了,隻好抱歉地衝蘇晨笑笑:“你先去吧,我馬上就到。”
“那你可要快一點哦!”蘇晨第一次沒有發覺我神情和語氣的異樣,隻是輕快地回答我。唯有此刻,他的心會不在我這裏,而是早早地飛到籃球場上去了。他伸長了胳膊,興奮滴拍著同學的肩膀走了出去,滕安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小動作呢?我一瞬間失了神。
我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遠處操場上的籃球賽早就開始了,我卻一點興致都沒有。似乎這一切的喧鬧都與我無關,那裏所有人的興奮和快樂也與我無關, 就連蘇晨,也與我無關……
“林雪兒!”一個陌生女孩兒攔住我的去路,我從未見過她。“這個!”她攤開手,是一張對折了的紙條,“滕安給你的!”女孩說罷,便把她手裏的紙條往我的手裏一塞,就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肯定是滕安給雪兒的吧。我看著那張鵝黃色的紙條,真的很有衝動想要打開它來看一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可是,雪兒在哪裏呢?
我隨著感覺來到了籃球場,雪兒果然在這兒,正聚精會神地看蘇晨打球呢。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仿佛在陽光下享受著這世間最美好的夢境。那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或許也隻是從未有機會見過。此時的雪兒比任何時候的雪兒都更讓我覺得美好。我心裏一陣難過,也許她是想站在這兒的,她一直都隻想站在這兒。
我回過神來,還是走上前去,叫住她,遞上紙條。鵝黃色的紙條攤開,上麵是滕安有力的字體,和我想象中的一樣。“雪兒,一定要來舞蹈室,一定要來!”隻掃了一眼,我卻清楚得看到了紙條上的每一個字。那些字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似的,在攤開紙條的一瞬間就跳進了我的腦海,刻在了我的心裏。
可是雪兒卻說:“姐,我不想去。”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雪兒一點一點地撕碎了紙條,轉過身去,臉上的笑容又一次洋溢開來。蘇晨的身影在球場上若隱若現,我忽然有些明白,卻又加深了很多疑惑。他們,到底是不是在交往啊……
我來不及多想就被人群擠了出去,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嚇了自己一跳。
為什麼,雪兒,我想我始終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你能擁有我所渴望的所有幸福?那些即便是我掙紮、呐喊、瘋狂得忘記我自己也無法爭取來的幸福,總是那麼輕易地縈繞在你的身邊,發出巨大的光芒,幾乎灼傷我的雙眼。我是多麼的羨慕,甚至嫉妒,為什麼,你卻不肯珍惜。
我從沒去過舞蹈室,隻是聽雪兒大概說過它在哪裏。我摸索著往那個學校角落裏的藝術樓走去,轉過一級又一級的樓梯,在走廊的深處,發現了燈光,還有悅耳的音樂。在這昏暗的走廊裏,我恍然的失了神,像是夢中曾經到過的地方,這裏的每一間房間,每一個角落,都是那麼熟悉和親切,就連木質地板上的紋路也像我腦海中一樣清晰,仿佛有著生命一般,將我緊緊纏繞。這裏明明就是我應該來的地方。
音樂聲漸漸清晰起來,我一步步踏在音樂裏,漸漸地走進節拍,右腿的每一部都像是踏在刀尖上,鑽心地疼著。我的身體突然地輕盈了起來,那每一個舞步,每一個舉手投足的動作都像是刻錄在我心靈深處一樣,此時此刻,被這音樂,緩緩打開。我怎麼能忘了這舞步,我怎麼能忘了這段音樂,《天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