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公子是知兵之人,如果今日若果有人灑豆成兵,布下這個陣勢,你可有把握破了它?‘
任飛光笑一聲:‘哪裏就說得上是知兵之人,不過是打過幾年苦仗,‘向盤中凝神看了一陣,坦然道
:
‘此陣奧妙無窮,在下破不了。‘
王方哈哈一笑,伸手將盤子直推過去:‘任公子看仔細些,這陣勢看似難了些,也是教人破過的。‘
態度不免無禮,晏鬆原便看了他一眼。
任飛光倒絲毫不以為杵。
‘說來慚愧,任某從前在麓桐山,兵少將寡,少有能力與敵兵麵決。是以於我而言,所謂破陣者,當是一擊命中,摧枯拉朽,以數百卒或數千卒可破敵十倍以至百倍。此陣卻決無此等關鍵命眼,若是布陣之人指揮得當,則威力無窮,難以匹敵。‘
王方釁釁然道:‘當真如此厲害?‘
任飛光但笑不語。
這時旁邊的崔欣笛忽然取了兩塊著色的豆糕,在手中輕輕一握,放在盤中以竹筷一劃,開口說了當晚第三句話:‘空說無憑,何妨盤中較量一下?‘
輕輕拍一下桌麵,那塊綠豆糕已躍過桌麵,飛向方才盛豆陣的盤子,落下來時,每塊已分成三十六個小塊,聽聲音卻隻是叮地一響。
任飛光為之動容:‘
好!‘
原來綠豆糕最是鬆散,手指略壓都會碎不成形。但崔欣笛隻輕輕一握,已經使它硬如金石。更不必說那看來一劃,卻已是七斬,用的雖是圓形竹筷,切麵卻光滑平整,如同刀劈劍削。
崔欣笛冷靜如常,全無得意之色,默不作聲地抬頭望了任飛光一眼。他眼睛極亮,一瞥之間倒象是有人拿了麵鏡子在屋中一晃。
這時王方已起了興致,拖椅坐近任飛光。
‘小崔這手果然有趣。任公子,你守我攻,就假設單卒戰力相等如何?‘
‘王兄既有興致,在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但是移動兵卒還是要有個規矩。‘說著望向崔欣笛,拱一拱手:‘還要煩勞崔兄劃些格子出來,橫七十,縱七十即可。‘
崔欣笛略一點頭,手腕輕震,竹筷略為傾側,隻聽一陣嗤嗤聲響,盤中已出現了一些極細的紋路,筷子卻自始至終未曾觸到盤麵。
任飛光拍案道:‘
以竹木為劍,尚有劍氣凜冽如此!崔兄當真神技!
‘
崔欣笛淡淡說了句:‘見笑。‘
王方卻已不耐,在二人對答之間,自行排好陣法,遂又伸筷一撥,將攻擊兵力分成兩路,切向陣形東西兩翼。
任飛光動一動陣形,南北兩翼隱隱包抄而來。王方不為所動,又分了一些豆糕小粒繼續進攻東南。任飛光從容調動,原有的六角陣形漸漸變化,勢欲將王方的勢力切割包圍。王方神色不變,繼續增兵,眼看東南方勢均力敵。王方卻忽然棄地北上,直奔北端,那裏不知何時,陣形已現虛弱。
任飛光眼中光芒閃動,也不知怎樣一陣調動,已將缺口補上,並將新入陣的豆兵包圍。
王方麵露微笑:‘
來得好!‘
忽然中路一提,破圍而出,南北一線已經貫通。六角陣形此時已不複先前形狀,竟被王方中路擊穿。
晏崔二人默不做聲地觀戰,隻是晏的呼吸略顯沉重一些。
任飛光注視戰局,略一思索,也不重整陣形,隻在北方一意經營。王方當下如魚得水,引中路左衝右突,勢如破竹。任飛光不管不問,眼見失地漸多,這才開始調開被王方衝得稀爛的東翼。王方大軍之前忽然現出一片空曠,他麵色轉為凝重,思索良久,終於停止攻擊,開始集結。但是任飛光竟然大勢已成,隻幾下調度,陣法忽然大變。
此時連晏崔兩人也看出不妥,隻見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攻方長龍不知何時已被衝亂成散兵。而每五六隊周圍必有重兵圍住,鐵桶一般難以突破。唯有南麵尚留一個缺口。
王方擰眉思索,不得不咬牙投入兵力,卻棄南麵缺口不管,反而盡量集結衝向兵力厚重的東北。任飛光隨手應付,但見王方額頭冒汗,手邊可供驅使的小粒豆糕所剩無幾,已投入陣中的卻如泥牛入海般消沒無蹤。
此時雙方兵力明明相當,看來卻似任飛光的人手多了一倍不止,不僅將對方割裂分圍,更有閑兵可以出陣。六角形早已不複,看來雜亂無序,卻如蛛網細絲般奇妙聯結,目不可見,而牽連黏附,不可斷絕。
王方眉頭深鎖,喃喃道:‘若再多些人手。‘
崔欣笛默不作聲地又切了一塊豆糕,投入盤中。
王方精神一振,立刻自陣外攻向北角。
任飛光擊節讚道:‘好!‘神采煥發,單筷輕敲,微微動了幾處,卻見陣中大開大闔,轉眼之間轉為麻花狀,已將新入陣的兵力重新割裂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