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政治生活的一體性也為全體國民使用同一種語言提出了要求、創造了條件。因為不論國家行使統治、實施管理,還是一般民眾接受統治、服從管理,都是不能允許語言障礙長期存在的。
國家經濟和政治生活一體性所要求的統一語言往往為占人口多數或占主導地位的民族的語言所充任。這些語言成為通用語言或許有統治集團強製推行的原因,但更主要的還在於占人口多數的民族語言有更大的使用範圍,占主導地位的民族的語言有著更穩固的使用基礎。因為語言的社會地位和使用效應往往取決於該語言使用民族的政治和經濟地位。這種地位的形成有著具體的曆史原因,決非人為因素所能隨意改變的。一些原殖民地國家獨立以後出於對殖民統治的憎恨,一度企圖完全廢止原宗主國語言在國內的使用,但最終又不得不承認或默認了它的地位正是這個問題的說明。我國是漢族人口占絕對多數的國家,漢族人口的眾多和漢族與少數民族長期的曆史聯係,使得漢語成為我國使用最廣泛的一種語言,這也是國家整體社會性質對我國語言長期規約的結果。
語言是一種特殊文化,除語言之外,負載民族要素的文化還包括傳統習俗、思維和行為方式以及其它一些物質和精神內容。受整體社會性質的影響,一國之內的各民族文化和地方文化也更容易趨向一致,形成具有共同特點的國民族性成分。
3.國家社會的一體性塑造統一的國民心理素質和民族意識。民族心理素質是民族文化在民族成員心理上的沉澱,它是民族特征的必要構成。因此,當其他民族特征受到國家整體社會性質規約而重新整合的時候,民族心理素質也不能不隨之發生變化。民族意識是自覺民族的特征,它最早發生於自在民族的基體之上,成為自在民族走向自覺的轉折點。但對於國民統一的民族意識來講,它卻是從國家意識轉化而來,又是與國家意識重合的。國家意識附著於國家實體的存在,它是隨著國家的建立便可發生,並會隨著國家在社會事務中的重要性日益提高而日益增強的。而其所以如此,仍在於國家的整體社會性質。
首先,國家的存在使包括不同民族在內的全體國民自然地將自己與他國的國民區別開來,尤其是國家疆界日益明確,國家成為人類交往的經常性社會單位之後。這種區別的力量是強大的,有時會因時間的久遠而衝淡以致消除原有的跨國民族的認同。以國家來區別“我”與“非我”以其對象的明確性和重要性而比一般的民族認同更易確立。
其次,國家社會既有的一體性使一國之內的國民更易產生利益感悟,從而鞏固自發性的國家認同。現代社會的國民對國家的利益感悟有著比一般民族利益感悟更切實、更明確的客觀基礎。國家社會所具有的經濟聯係和政治生活秩序本質上是超越民族界限,以國家為單位,在國家的整體範圍內建立的。因此,國榮俱榮、國損俱損,國家的每個成員都與自己國家的利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種聯係都會或遲或早,或直接或間接地為全體國民所感知。
國家認同和對國家利益的感悟是類同於、但又不等同於民族意識的國家意識。一般來講,它向民族意識的轉化有待於國民統一族性的最終形成。然而從近代以來的曆史看,由於“民族”在一般國民心理中的崇高地位,由於許多現代國家和民族形成過程的同一性,許多國家從一開始便強調自己國家與民族的一致。於是當代社會很多情況下國家意識和屬於國家層次的民族意識是渾然一體的。人們並不認真追究以國家為範圍的民族是否形成、是否存在,也不顧及這種存在的“意識”是國家意識還是民族意識。這是有利於國民統一族性的真正形成的,也說明至少在民族意識上,國民統一族性是容易被世人所認可的。
需要說明的是,國家整體社會性質對國民統一族性形成的規約,其前提在於國家整體社會性質的存在,然而從國家的曆史和現實來看,整體社會性質在不同的曆史階段和不同的國家大不一樣。總的來說,這種性質是由國家職能的完善、國家形成曆史的長短、國家凝聚力量的強弱,以及包括民族在內的各種社會力量的聯係程度所決定的。而這一切又都與國家的社會發展水平相關。所以談及整體社會性質對國民統一族性的規約更多地針對現代國家形成以來的情況,在現代國家之前的早期國家、帝國和封建領地,整體社會性質的表現是較弱的。當然,有著悠久統一曆史的中國是個例外。
(二)國家行為的自覺規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