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輯 陪你走一程(1 / 3)

愛的表白

那天的“開心辭典”節目中,先後上場的三位選手因實力、定力或運氣等,都隻答對了一兩道題,便遺憾地退場了。

第四個登台的是一位在讀的女大學生,來自江南水鄉的她,臉上掛著一抹羞澀,執意不肯說出自己的夢想,理由是:“如果過不了關,說出來就沒有意義了。”

三道題輕鬆答對,女孩順利過了第一關,主持人王小丫問她這會兒可不可以說出自己的夢想,女孩莞爾地搖頭。而接下來的答題,她將自己的聰穎、機智與沉著發揮得淋漓盡致,即使觀眾看得一頭霧水的那偏題、怪題,女孩也能輕鬆地對答如流。觀眾的掌聲一次次響起,王小丫也頻頻頷首讚賞,可她始終執拗地不肯宣告自己的夢想。

最後是一道極其複雜的數字推理題,難度陡然加大,還有很短的時間限製。女孩低頭望著地麵思索了片刻,然後自信地給出了一個答案。

這時,王小丫對她笑著:“我先不告訴你正確答案,希望你現在就告訴我們你的夢想。要不,萬一你答錯了,你的夢想就成了永遠的秘密。”女孩陽光一樣甜甜地笑了,明淨的眸子裏透著可愛的堅定:“我的答案是正確的。”

果然,女孩贏了。王小丫伸手向她祝賀。女孩青春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她輕輕地說:“我要給西藏的一位朋友打個電話,我的夢想是送給他的。”

他是怎樣一位特殊的朋友呢?一向機敏的王小丫按下了免提鍵,全場肅穆傾聽。

當粗獷的男音傳來時,女孩滿懷的激動再也抑製不住了:“我在‘開心辭典’答題,全都答對了。”那邊傳來歡喜的祝賀與誇獎。女孩繼續說:“你不是希望擁有一台筆記本電腦嗎?我今天幫你把夢想實現了。”電話那端的他顯然始料為及,驚喜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謝謝你記得我的夢想,我代表這裏的孩子們謝謝你,暑假再來這裏看草海,再來看藍天吧。”

“我還要把你的故事告訴更多的人,與你的夢想一起飛翔,我是幸福的,我相信這樣的幸福也會感染許多人的。”女孩溫柔得如站在癡情的戀人麵前。

原來,他是女孩在一次去西藏采風時邂逅的牧區小學教師,他師大畢業後偕女友自願來到那條件艱苦的地方工作。在那裏,目睹那對年輕人雖清貧卻不乏快樂與充實的生活,女孩恍然明白了——其實,生命中有一種愛,完全可以像藏區的藍天一樣遼闊、澄淨,完全可以像牧場的野花一樣自然、純樸。此後,女孩便把他那天不經意說的一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中,直到今天以這樣特殊的方式,做了純潔如雪的表白。

由衷的掌聲如潮地湧來,現場觀眾全被女孩演繹的這些美好的情節感動了,王小丫的眼裏也閃動著晶瑩。是啊,可以想象,這個慧心的女孩該是帶著怎樣真摯、純粹、深厚的愛意,經過層層預選,一路過關斬將,才走上賽場,並最終贏得心中最大的幸福的。

就在那個繁星閃爍的夏日夜晚,美麗、智慧、善良、單純的女孩,麵對全國的觀眾,將滾滾紅塵中的一份真愛真情,詮釋得如此自然、如此清潔、如此叩人心弦。望著熒屏上女孩開心的笑容,我相信很多觀眾的心田一定會湧入縷縷溫馨的清風,那是花蕊般無法拒絕的純淨的愛。

美麗的土豆

那會兒,家裏窮得叮當響,父母辛勤勞作一年,連全家的口糧都掙不夠。可我偏偏又喜歡讀書,念完了初中,又考上了縣城的高中。於是,全家人勒緊腰帶供我上學。

能繼續讀書,我已心存感激,怎能再讓家人為我受苦?我暗暗地給自己訂了一個最低的夥食標準:早上不吃飯或者隻喝兩碗稀溜溜的粥,中午就著鹹菜吃三兩大餷子幹飯,最少時每天僅花五毛錢。

如此“節儉”自然無法糊弄腸胃,常常是上午第三節課後,肚子開始咕咕地叫喚著提意見了。先是抱著肚子忍耐,實在忍不住了,便跑到自來水龍頭跟前,咕咚咕咚灌些涼水對付一下。

好容易盼到開午飯了,三兩大餷子幹飯兌多半飯盒開水,暢快淋漓地打掃得幹幹淨淨,然後,回到教室接著看書。那會兒,我很少運動,主要是為了節省點兒能量,讓肚子裏那有限的一點兒糧食能多支撐一會兒。

那天上午,我的肚子又鬧情緒了,難受得我坐臥不安。這時,坐後麵的女生李素潔悄悄地從桌子底下塞給我一個蒸熟的土豆。奇怪,握著那個圓圓的土豆,饑餓竟減輕了許多,直到午飯吃過了,那個土豆還沒舍得吃掉。

來自鄉下一向靦腆的我,平時跟女同學說句話都要憋得臉通紅,更不要說跟家住縣城裏的李素潔深入地交往了。記得下課時,我是慌亂地衝著她微微一笑,算是表達滿心的感激了。

沒想到,此後她又接連好幾天偷偷地在我的書桌裏塞進一些吃的東西,什麼烤土豆、發糕、燒餅、李子、沙果等等,有一回竟是一小把紅潤潤的花生豆。

她雖然沒有送我什麼精美的食品,送得最多的是土豆,可那在我看來卻已是美味佳肴了。我不能安然受之,便問她將吃的給了我,她的午飯怎麼辦。她說她吃得少,有一點兒就夠了,還說讓我幫幫她,她正在減肥呢。

其實,她幾乎算得上是班級裏最苗條的女生了。麵對她純潔的雙眸和善意的謊言,我隻能感激地道聲“謝謝”,同時勸她以後不要再給我吃的東西了。她搖搖頭,說她非要給的。

後來,她真的每天都要送給我一點兒吃的,漸漸地同學們都知道了這件事,就有同學打趣道:“她是不是對你有點兒‘意思’了?要不怎麼單給你吃的?”我自然是不承認,不過有時在心裏也想,她可能不止是因為不忍看著我餓肚子吧?這樣想著,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便潛滋暗長起來,再看她的眸子裏,似乎也閃著一絲朦朧的情思。但我不敢過多地去想,我怕褻瀆了她那份心意。

那天中午,她約我去操場僻靜的一角。兩個人坐下來,她打開那個花書兜。哦,裏麵滿滿裝的都是烤土豆。

她說:“今天我們來個烤土豆宴吧,嚐嚐我的手藝。”

“你烤的?香味都出來了。”我邊說邊拿起一個,剝去外邊那層薄薄的皮,看著裏麵已烤出的一層焦黃的皮,口水都流出來了。

“嗯,早上烤的,快吃吧。”兩個人津津有味地吃著烤土豆,隨便地聊了起來。於是,我知道了她家離學校挺遠,每天要騎自行車要走半小時,中午要帶飯。後來從同學那裏我還得知她家境也相當困難,一點兒也不比我好。

當我很感激她給我拿吃的東西時,她輕描淡寫道:“不過是幾個土豆,隻要你不嫌棄就行。”

“我哪裏敢嫌棄?說真的,這對我來說已是最好的東西了。”看我大口地吃著她的烤土豆,她笑了。

隻是沒有想到,不久她就隨父母搬遷到南方去了,我們從此斷了聯係。

後來,我考上了大學,在一次全國性的征文大賽中,我的那篇散文《美麗的土豆》獲得了特等獎。我以為那是完全是意料中的結果,因為那些美麗的土豆,記錄著叫我一生感恩的一串往事,浸潤著縷縷溫暖心靈的愛意……

甜透歲月的糖果

又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愛因斯坦剛要走出辦公室,助手過來告訴他:有人想請他周末去做一次演講,報酬是一萬美元。”

愛因斯坦沒有絲毫猶豫,便一口回絕:“我周末有安排,沒時間。”

“難道您不能少給蘇菲補一次課嗎?”助手知道他每個周末都去給讀初中的小女孩蘇菲輔導數學。

“不能,我還想著她的糖果呢。”愛因斯坦笑眯眯道。

“她的糖果就那麼甜嗎?”助手不明白他對那個偶然認識的、並不知道他名字的小女孩為何那樣用心,寧可推卻許多為自己贏得更大聲譽、賺得豐厚報酬的講座、報告或社會兼職,也要風雨不誤地去給她輔導數學。要知道,蘇菲付給他這位“數學特棒的老頭”的報酬,就是將她的糖果分一半給他。

這一天,看到愛因斯坦又滿麵春風地從蘇菲那裏回來,助手忍不住好奇地問他為什麼那樣高興。

愛因斯坦自豪地告訴助手:“今天,蘇菲的老師誇獎了她,說她數學有了不小的進步,說她找了一個優秀的家庭教師。小姑娘也特別高興,特別獎勵了我一把糖果,這讓我感到特別的愉快。”

後來,在愛因斯坦的日記中,人們又看到了他對這件小事的重視——他說蘇菲那天送給他的那把糖果,隻是拿在手裏看著,心裏就有一股特別的甜味兒。它帶給了他無比的快樂,帶給了他十分珍貴的財富。

原來,在這位聞名遐邇的大科學家眼裏,小女孩燦爛的笑容和一把普通的糖果,就是甜潤生命的最好的甘泉。多少年過去了,關於愛因斯坦的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已被人們淡忘了,但那把陳年的糖果,那份一塵不染的美好情愫,卻穿過滄桑歲月,向我們傳來依然甜潤心靈的縷縷芬芳。

陪你走一程

上高中時,家住鬆花江北岸的我,每天都要步行穿過那座橫亙在大江上的1500多米的鋼鐵大橋,去南岸橋邊的虹橋中學。

高二那年,我班轉來一個叫櫻子的漂亮的女孩,她寄住的舅舅家和我家恰好是鄰居。於是,我們很自然地結伴同行。

那座火車專用的大橋,平時很少有行人經過。和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並肩走在那條窄窄的通道上,清涼的江風拂麵而過,鏗鏗的足音,在空闊的鋼鐵大橋上回響。這時,我總會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一些浪漫的故事。

那天,兩人並肩走在大橋上,櫻子說她想起了影片《魂斷藍橋》,於是,兩人聊起影片中感人的愛情故事,禁不住高聲唱起那裏麵的主題歌——《友誼地久天長》。

是的,就在每天穿梭於鋼鐵大橋時,有一份美麗而朦朧的情感,正在我們彼此的心中潛滋暗漲著,誰也不曾說破,但從彼此的眼中,已能讀懂那份花季特有的情思。

然而,高三那年的春天,給我帶來無數快樂與遐想的櫻子隨她的父母去美國讀書了。

櫻子走了,在草長鶯飛的時節,我吟詠著傷感的詩句,在春風中躑躅著。

周末的一天,滿懷憂鬱,我又獨自來到那座日日走過的鋼鐵大橋邊。坐在橋頭,望著悠悠遠去的江水帶走我清純無比的初戀,卻帶不走我內心裏那無盡的傷感。

“哎,這位同學,我陪你過江橋怎麼樣?”一個很清純的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麵前,微笑著望著我。

“是你自己膽小不敢過橋,要我陪你吧?”我戳穿她的小聰明。

“看你一個人寂寞地坐在這裏,不如我們一起走一程。”女孩伸手做了一個不容拒絕的邀請動作。

於是,她前我後踏上了空寂的江橋,鏗、鏗、鏗、鏗……鋼鐵大橋上立刻回蕩起響亮的足音。

“喂,別在後邊磨蹭,我們並肩而行,那才像一對朋友。”女孩熱情地招呼我,努力地朝邊上靠靠身子,友好地讓我挨近她。

“謝謝你把我當作朋友,要不我可不會跟你走的。”看著她使勁跺著腳把鋼橋踩得震響的快樂樣子,多日積淤在我心頭的惆悵,已陡然拂去了許多。

“我也要謝謝你,有緣與你同行,這是我第一次走上這座橋,也許還是最後一次呢。”女孩笑靨如花。

“如果你願意,我會再做一次護花使者。”和她走得那麼近,時光似乎讓我重新回到了與櫻子同行的那些日子。

“那就要看緣分了,啊,前麵來火車了。”她有些緊張地抓住我的胳膊,生怕火車撞著似的,其實我們與火車是隔著堅實的護欄的。

轟隆隆的列車迎麵駛過,整個江橋都被震顫得仿佛要搖晃起來,女孩下意識地雙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緊緊地靠在我的胸前,呈一副小鳥依人的可愛相。我也站住了,舒展雙臂,像嗬護自己的小妹妹一樣擁住她。

那不經意間發生的自然的一幕,我和櫻子曾多次經曆過,這一日是再度重演。我感覺到女孩的心髒與我的心髒相疊在一起,怦怦地跳著,難道又有一個浪漫的故事要發生嗎?

列車呼嘯著遠去了,兩個人又恢複了剛才的距離。

“我們剛才是不是挺像一對戀人的?”我的心情燦爛起來。

“別想入非非了,走完這一程,我們就各走各的了。”

“那我真希望這座橋再增長十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別那麼俗氣了,有緣還會相見的,記著某一個秋天,曾有一個的女孩陪你走過一程就行了。”她微笑中透著一絲可愛的頑皮。

雖說相識隻有短短的十幾分鍾,可我對女孩的好感已經強烈起來,想到她就要像一陣風似的從我身邊走過,一縷悵然滑入心扉。

“想什麼呢?我們的旅途結束了。”女孩輕輕一推,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才驀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們已走過長長的江橋。

“謝謝你陪我走了一程,我要到前麵換乘公共汽車了,再見。”女孩蹦蹦跳跳地過去鑽進一輛公共汽車,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站在橋頭,思緒還沉浸在剛才那十幾分鍾的情景中,猛然,我的心底湧入那五個靈動的字眼——“陪你走一程”。是的,櫻子與我互相陪伴著走過了一段青春如詩的路程,不知名的女孩又陪我走過拂去落寞了一程,這些都是應該心存感激、應該珍視的緣分啊,而不應更多地求全責備,更不應抱怨什麼。

哦,謝謝不知名的女孩,讓我走出了秋日的憂鬱,變得更加成熟。

最是難忘那一語愛的問候

那天,要去很遠的一座城市采訪。

不巧趕上列車晚點,我將手裏的兩本雜誌翻完了,仍被廣播通知要等待一個小時。焦灼、無奈中,我開始將目光投向來來往往的乘客。一個靚麗的女孩吸引了我的視線,她衣著考究,一舉一動透著一縷特別的氣質,正是我經常在影視中見到的某個大公司的白領麗人一族。

坐在我的對麵,她輕輕地撫弄著一個小巧的坤包。驀然,她垂下頭,雙手掩麵無聲地啜泣起來,仿佛沉浸在闊大的悲傷中,許久不曾抬頭。

也許是動了憐香之意,一向極少與陌生女性交往的我,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從旅行袋裏掏出紙巾輕輕地塞到她的手裏。她淚眼婆娑地整理了一下垂至胸前的秀發,衝我微微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爾後又陷入傷感的氛圍裏。

“如果有什麼傷心的事,也許哭出來更好。”我提醒她。

沒想到她竟側身伏到我的肩頭,毫不掩飾地大放悲聲,引不少人好奇地駐足觀看。

就在她的淚雨紛揚中,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純真、質樸。

十幾分鍾後,她拭去淚痕,向我羞澀地一笑:“謝謝你,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剛才看你那樣子,好像是……”

“你不知道,我在那家外資公司裏上班是多麼地緊張,心裏好壓抑,常常莫名其妙地想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可每次又都忍住了。今天,是你的那一句話,讓我終於徹底地輕鬆了一回。”她臉上重現的笑意,和剛才那傷心欲絕的神態真是判若兩人。

兩周後,等我采訪歸來時,在我的辦公桌上放著她的一紙薄箋,上麵是兩行娟秀的楷字——“謝謝你,謝謝你的那一語真正的問候,你讓我懂得了怎樣愛自己、怎樣愛別人。”

默讀時,一縷暖意油然而至,我又想起了剛畢業的那年冬天裏的發生的事——那天,我正為大學畢業分配的單位不理想、幾次跳槽都沒成功煩惱不已,又因工作不認真,挨了領導的幾句批評。苦悶之中,我獨自喝了許多酒,直到午夜時分,還在街頭踉蹌著。

是一位賣烤地瓜的老人拉住了我,他撥了撥爐中的炭火,熱情而自信地問我:“小夥子,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兒,跟我說一說,我給你參謀參謀。”

就在那個飄著零星雪花的冬夜裏,我竟真的對著那個六十多歲的陌生老頭,一五一十地傾訴了心頭壓抑了快一年的苦悶。

令我驚訝的是——一股腦地傾訴完了,我心裏竟換來一片平靜,甚至沒用老人一句安慰,我就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真的,從那個難忘的冬夜後,我仿佛整個地變了一個人,工作中再不挑肥揀瘦,再不抱怨什麼,一心教書、寫作。不久,我不僅成了學生喜歡的老師,調到了一所理想的大學,還發表了大量文章,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作家。

是的,在我們的生活中,經常會接到來自他人的或許認真、或許是不經意的一句問候,但因為那一份袒露的關切裏麵,充盈著無限的真誠和愛意,常常讓我們情不自禁地將平素封閉得很緊的心扉打開,在一番淋漓盡致的情感宣泄後,我們驀然懂得了許多生活的真諦……

正是那似乎微不足道的一語問候,凝聚著純潔無暇的愛,拂去了我們心靈中的陰翳,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生活裏更多的是陽光燦爛……

過時的明信片

在他上大二之前,他簡直可以說是貧窮到了極點。

盡管學校免去了他部分學費,我也拚命地打工,但依然可以算得上學校裏最“清貧一族”,穿的最寒傖,吃的最簡單,兜裏從來就沒有過零花錢。說起來讓人難以置信,大學兩年裏,他僅僅給家裏寫過兩封信,原因隻是為了節省郵資。每到春節來臨時,看到同學們紛紛地向各地的朋友、同學郵寄漂亮的明信片時,他的心裏總是非常地難過,因為他連那最便宜的明信片也買不起。

大三開學不久,多年生病的父母實在撐不住了,陸續地住進了醫院,高額的藥費讓家裏的債台又增高了許多。好幾次,他都想輟學去打工,可看看那些來自農村的打工族們在城市裏艱辛的情景,他隻能告訴自己——咬緊牙關,等到畢業再說。

正當他在為新學期的學費發愁時,一位畢業後在保險公司上班的師兄找到他,極力地慫恿他去推銷保險。受了師兄描繪的燦爛前景的吸引,更受了那低成本投入的誘惑,他聽了一段免費的業務培訓後,便開始走街串巷推銷保險。

但一番艱辛過後,他並沒有遇到期望中的成功。三個月過去了,他隻賣出一份保險,僅僅賺了120塊錢。那天,一位同學給他講訴美國著名保險推銷商的成功經曆時,提到其堅持給自己的客戶郵寄寫滿祝福的明信片的情節。他苦笑——我連稿紙都買不起,哪裏弄錢買明信片呢?

那天,他正點趕到輔導的那個中學生家裏,才知道那個學生去學校補課了。學生的父親正在整理書房,見他來了,便把學費給他結清了,告訴他以後不用過來了。他心裏正有些黯然,忽然發現地上有兩捆沒用過的明信片。他不禁惋惜道:“怎麼沒有郵寄出去呢?”

在某大公司宣傳部門工作的學生父親解釋道:“哦,那是兩年前單位為了對外宣傳印的一批明信片,沒有發送完,剩下的便壓到櫃子底下了。都過時了,沒用了。”

“沒用了?太可惜了!”他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印製得很精美的明信片。

“你要是喜歡,都拿去吧,要不,我也得扔掉。”學生的父親慷慨道。

“謝謝您!那我就全拿走了。”他把那足有三百多張的明信片抱到懷裏,歡天喜地地跑回宿舍。

哦,他終於第一次有了明信片,這麼多,而且附帶郵資的,他隻需填上地址就可以將它們郵寄出去。

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他第一次向親人、朋友、同學及他推銷保險拜訪時過的客戶郵寄出了寫滿真情的明信片。每一張明信片上,他都認真地用小字綴上這樣一句話——“我的明信片是過時的,但我真誠的問候和由衷的祝福永遠不會過時。”

沒想到,後麵的事情竟出乎意料地變得那樣美好起來——他很快就收到了許多回信,有好幾個人主動找他谘詢有關保險的事宜,聽過他的認真解答後,其中兩個老板欣然地買了五萬元的保險,並幫他介紹了幾個更大的客戶,讓他一個月便賺了5000多塊錢,還有一家大公司主動提供給他一份報酬不菲的兼職,他困窘的生活由此發生了根本性轉變。

再後來,他每年都要買一些當年的明信片,寄給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有時,也買一些陳年的明信片,他坦然地郵寄出一張張不同年份的明信片,因為他知道:隻要祝福永遠是新鮮的,明信片就永遠不會過時。

如今,他已步入中產階層,已完全由能力購買各種最精致的明信片,但他仍喜歡買一些被很多人視為過時的明信片,輕輕地撫摸著它們,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種溫暖,是那樣地真實而自然。

往事並不如煙

一楨簡單的賀卡翩然而至,一語平淡而真誠的問候拂麵而來。

於是,在那個接近年關的落雪的日子,我似已平靜的心湖裏漣漪紛紛,思緒的小舟縱情地逆流而上,回溯到草色青青的年紀,回溯到那一串灼痛心靈的日子……

那年,在“黑色的七月”過後,我又迎來更暗淡的日子,三分之差,讓我再次與大學無緣。父母黯然的眼神和親朋的惋惜之聲,猶如一柄利刃,刺得我難以抬起頭來,但我除了難過地低下頭,別無選擇。命運好像成心要跟我過不去,連著兩年高考,我都是僅差三分。

最後,父親賣了大半的口糧,又借了高利貸,將我又送到了縣城的高中補習。於是,我有了一段此生難忘的“高五”生活。

認識曉曼是在我心情最糟糕的時候。那天晚自習,被一大堆複習資料搞得暈頭轉向的我,提前兩分鍾溜出教室,站到校園門口鬆口氣。一個小女孩“烤地瓜”的傳來叫賣聲,將我的目光吸引過去。

小女孩的年齡和我相仿,黑亮的眼睛會說話似的撲閃著,慫恿我買一個烤地瓜。其實那會兒我肚子還真有些餓,再說她那香噴噴、黃焦焦的烤地瓜,也頗有誘惑力。我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衣兜,可那裏麵隻有幾張食堂的錢票,一分現金也沒有。我忙說:“不買不買”,臉上卻有一絲慌亂。

她看出了我尷尬,遞給我一個很大的烤地瓜,笑著說:“這一個免費給你,算是幫我開個張吧。”

她那誠摯的目光讓我連客氣都免了,伸手便接了過來。

下晚自習的鈴聲響了,同學們紛紛地湧來。看到我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烤地瓜,本來對零食就很感興趣的他們,紛紛地掏錢買下那價格實在很公道的烤地瓜。一會兒的功夫,一籃子的烤地瓜就賣完了。

小女孩笑著轉身走了。臨走時,還對我道了聲“謝謝”,說是我給她帶來了“財運”,我不好意思地說:“你明天再來吧。”心裏想著到時候一定補上她的錢。

後來,我們就認識了,我知道了她叫曉曼,母親長年患病在床,父親去年又在施工中砸壞了腿,她還有一個弟弟在讀初中,她高中沒念完就輟學,幫著家裏過艱難的日子了。這樣說來,她跟我真有點兒同病相憐了,這讓我們很快便近切起來。

說起來也真怪,自從認識了曉曼以後,我暗淡的心中突然湧入了一縷光亮,學習動力更大了,我覺得自己考大學已不單單是為了不讓父母失望,還在幫曉曼圓一個夢。

那是一個周末,我去書店買一本參考書。在一家大商場門口碰上兩個流裏流氣的家夥正衝曉曼說著不幹淨的話,氣得她眼淚含在眼圈裏。我跑過去,喊了一聲:“不準欺負人”。

“喲,還有想當護花使者的呀,看看你的筋骨硬不硬。”說著,兩個家夥朝我撲來。沒等我反抗幾下子,眼鏡便被打碎了,接著身上又挨了好多拳頭,直到被打倒在地,那兩個家夥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曉曼一邊擦拭著我臉上的血汙,一邊說我不該吱聲,這樣的事她碰到不止一次了,能忍就忍了。我很英雄氣地說:“那個可行,好人可不能叫壞人欺負住了。”話一出口,自己就不好意思了,踢著那碎眼鏡片掩飾心裏的羞愧。

曉曼說:“看來,我還得賠你一副眼鏡呢。”

“不用了,我能想辦法的。”我嘴上這麼說,心裏卻直後悔沒保護好眼鏡,多挨些拳頭沒關係,借錢買眼鏡,可不是我願意的。

“哎,你的眼鏡是多大度數的?”曉曼問道。

“我說過不用你買就不用你買”。我故作瀟灑地衝她笑笑,但還是告訴了她眼鏡的度數。

“太好了,我媽媽有一副眼鏡很新的,跟你的度數一樣,她不戴了,晚上我給你送學校去。”她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沒等上晚自習,她就來了,交給我一個紅絨盒子,裏麵是一副嶄新的眼鏡。我懷疑地問她:“你母親真的不戴嗎?”

她笑了:“要戴,還舍得給你呀?快戴上,看看合適不合適。”

“正合適,像專門為我買的似的。”我跟她開玩笑:“看來,今後我還真得多見義勇為幾次,鳥槍換炮了。”

她咯咯地笑起來:“你還是先練好本領,再充當英雄吧。”

後來,她常來學校賣烤地瓜,還常常硬塞給我幾個小的或形象不佳的,說是賣不掉的,讓我幫她消滅了,免得她扔掉。我就很痛快地幫她這個忙兒,狼吞虎咽地消滅了她的不少烤地瓜。

直到有一天,她來告訴我,她要跟姑姑一起去南方做買賣,恐怕一時回不來了,要我多多保重,別忘了一定要考上大學……

我心裏澀澀的,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隻是一味地點頭。

“看你這副悲傷的樣子,高興點兒,我這是去掙大錢。等我發財了,請你下最好的飯店。”她笑著,可我覺得心被刺了一樣疼痛。

沒想到,那一別,我們竟十五年音信杳無。我斷斷續續地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形,她生意做得並不順利,奇怪的是她一直沒回來,沒給我寫信來,好容易找到一個她的地址,連著寫了兩封信,她也沒有回音。似乎我們一下子都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難相逢。

後來,我才知道她送我的那副眼鏡根本不是她母親的,而是她用姑姑給她買衣服的錢買的,還有那些烤地瓜,都是她特意為我留下的。

直到今天,一張素潔的賀卡從南國飛來,我才知道,她和我一樣,身陷紅塵,但彼此並非已經忘懷往事。麵對那一聲遲到的問候,縷縷溫馨自心中湧起——哦,縱使時光流逝,往事也永遠年輕。那似乎已經塵封的日子,還會訇然走來,清晰如昨,不會成為隨風飄散的煙雲。

今生沒有趕赴的約會

讀中學時,她還是一個性格內向而又有點兒自卑的女孩。

高二那年,理科班一個很帥氣的男孩扣動了她心扉。她常常在操場上尋覓他的身影,每當看到英俊瀟灑的他,她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平時不大喜歡運動的她,經常捧著一本書,站在球場邊,看他在籃球場上飛奔,默默地為他精彩的投籃喝彩,但沒人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她也從未向他表白過什麼,隻是站在那個情感的距離上,悄悄地喜歡他。

有位詩人說過——喜歡不等於愛,卻是通向愛的橋梁。在那個朦朧的花季裏,那個青春洋溢的男孩,讓她歡喜讓她憂,幾天見不到他,她心裏就會空落落的。

沒想到,那男孩像一陣風似的,突然從她的視野中消失了——他隨父母搬到南方去了。他走得那樣匆忙,永遠也不會知道有個女孩曾暗暗地喜歡他。

也許那根本算不上是她的初戀,可卻是那樣刻骨銘心,好長一段時間裏,她變得更加寡言少語了,整天是一副鬱鬱不樂的樣子。

年輕的班主任鄭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裏,關切地詢問她怎麼了。她咬著嘴唇說沒什麼,其實那會兒她難過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是的,她無法忘懷那個可愛的男孩。

她開始在課堂上走神,老師講的內容有時根本不往耳朵裏進,作業也常常丟三落四的,常常一個人麵對著天空發呆。高二最後一次期末考試,她的總成績跌到上高中以來最慘的地步——全班倒數第七,最拿手的外語竟然隻得了59分,讓父母為她長噓短歎了好幾天。

她也好幾次提醒自己忘卻那個男孩吧,她卻難以做到,像宋詞中所寫的那樣,常常是“剛下眉頭,卻上心頭”,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弄得她身心憔悴。

就在那個暑假裏,她收到了一封來自長春的信,寫信人是和她一樣馬上要升入高三的男孩,名字叫關歆。

關歆的字寫得很漂亮,像鄭老師寫的,他說是看了她發表在《中學生博覽》上的一首小詩,幾經思索後才為她寫了這封信,想要同她交個筆友。

落寞中的她,正有許多心事不知向誰傾訴呢,麵對關歆的真誠,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提筆寫了回信。很快,她們便成了無話不談的筆友。

關歆似乎有特異功能,第二次來信,他就感覺她有很多的心事,說如果她信任他,可以告訴他,他願意傾聽,願意幫她分擔一份苦惱。

於是,她把積淤在心底的秘密全都寫了出來,一下子洋洋灑灑地寫了七大張稿紙後,她竟感到一股莫名的輕鬆。

很快,關歆的回信便來了,如她期望的那樣,他像一個老朋友,又像一位師長一樣,與她探討了男女同學之間的那些敏感話題。他告訴她,他也曾有過跟她類似的經曆,也曾迷茫過,但很快在老師的幫助下走出了情感的誤區。他說她的那些情感都是純潔的、美麗的,都是應該珍惜的,隻是不能讓它們成為今後成長的一種負擔,因為她們還很年輕,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待著她們……

關歆的話,如一縷清風,拂去她心中的抑鬱,讓她恍然感覺到自己真傻,竟一度沉迷於情感的泥淖裏,而忘了自己還隻是一個高中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關歆還隨信寄來了他寫的幾首詩歌,其中有一首《走過從前》,仿佛是專門為她寫的,讓她感到一股特別的溫暖。

再開學時,她已從那段傷感的往事中走出,開始埋頭複習功課。她和關歆相約每兩個月通一次信,互相彙報自己的收獲,彼此競賽,看誰進步得快。

本來基礎就不弱的她,突然增加了一股動力,又采納了關歆介紹的一些學習方法,成績很快就提了上來。看到老師和父母滿意的目光,她在心底十分感激關歆,她寫信告訴他,她很想見見他,當麵向他表示感謝。他卻在信中告訴她——要感謝的是你自己,因為這世界上沒有誰能夠打敗你,除非你自己先倒下了。

漸漸地,關歆成了她崇拜的青春偶像,她越來越迫切地想見到他了。有一次,她甚至在信中說,他若是不能來,她就請三天假,去長春看他。他慌忙寫信叮囑她——千萬不要去,如果她不聽話,他就不認她這個筆友了。他又給她講了錢鍾書關於母雞和雞蛋的故事,告訴她隻要知道朋友在遠方關心著自己,去努力不讓朋友失望就足夠了……

雖說關歆的話不無道理,可她在內心裏卻真的想早日見到他,哪怕隻是短暫地一次會麵呢。就在她準備給他突然來一個驚喜時,他的信翩然而至——他說他要和她定一個美麗的約會,等她們都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他親自來看她,還要送她一份特別的禮物,而現在她們暫時中斷任何聯係,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學習中去……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約會,她聽從了關歆的安排,盼望著高考早日結束。

七月裏,她又一次走進班主任鄭老師的辦公室,詢問錄取通知書是否到了。他微笑著問她:“還在等那個美麗的約會嗎?”

“老師,你怎麼知道?”她驚訝地望著鄭老師。

“告訴你吧,你已經進入重點大學錄取分數段,而你的筆友關歆現在要如約送你一份禮物,那上麵有真誠的祝願……”

“你?鄭老師……”接過鄭老師遞過來的一個精致的藍封皮的日記本,她恍然大悟。

原來,近在咫尺的鄭老師,就是她一直在心中感激的筆友關歆,他曾為她那段日子莫名的精神抑鬱而焦急,為了讓她早日走出那片情感的沼澤,他委托自己在長春一所中學教學的大學同學,幫他寄給她一封封署名關歆的信件,幫她拂去心靈上的陰影,讓她重新擁有了青春的夢想和激情……

那今生沒有趕赴的約會啊,將永遠的美麗深深地寫在了她青春斑斕的記憶中。

兩毛錢的小費

那一年,家境極苦,他高中沒念完,便進城打工了。

沒學曆、沒技術、沒特長的他,在民工如潮、力氣最不值錢的城市裏,隻能幹最髒、最累的活兒,隻能默默地忍受著更多鄙夷甚至是欺辱的眼神,卑微地掙著極低的工錢。可以說,那時,他真切地品嚐到了低層打工者的艱辛與酸楚。

在那個毫無生氣的小飯店裏,他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兒,還得整天提心吊膽看著老板的臉色,生怕哪裏一時照顧不到,便要承受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好幾次,他熱血上湧,差點兒一走了之,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因為像他這樣的人找一份工作太難了,而他的家庭又太需要他每月拿回去那300塊錢的工資了。

春節前夕一個飄著雪花的晚上,店裏來了一家三口人,從他們的衣著打扮和言談舉止中,他一下子就猜出他們是剛從外地來打工的。

兩大碗煮得有點兒過頭的麵條,再加上幾瓣幹癟的大蒜,他們竟吃得津津有味,像是吃著生猛海鮮。尤其是那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邊吃邊玩著他用揀來的糖紙給她折疊的小飛機,高興得叔叔長、叔叔短地跟他攀談不停。

難得有這樣好的氛圍,在三個陌生的顧客麵前,他竟有了見到親人般的感覺,抑鬱多時的心情陡然好了許多。瞧著老板轉身出去了,他便給他們加了一碟免費的小鹹菜,換來他們一連串的“謝謝”。

閑聊中,得知他們剛剛從河南來,聽說這裏修鞋的河南人不少,年輕的夫婦倆也準備支一個修鞋攤。他們暢快地喝著他勤快地續上的白開水,臉上掛滿了對未來自信的憧憬,仿佛他所講的那些關於打工的種種艱難,根本沒什麼了不得的,在他們眼裏似乎掙錢是件挺簡單的事情,隻要肯吃苦就行。他們還開導他好好幹,先學好本領,以後自己出去也當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