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聖誕卡投進了郵箱,卡耐基慢慢地走在節日氛圍已開始濃鬱起來的大街上,他猜想著瓊斯接到聖誕卡時的神情,臉上露出了笑意。
一周後,瓊斯的第二封信翩然而至,信中寫滿了感激的話語,裏麵還夾著10美元,他說盡管卡耐基先生在聖誕卡中夾了一張紙條,告訴他不必付郵資和卡費,但他還是要信守自己的承諾。卡耐基回信特別地讚賞了瓊斯,說他這位未曾謀麵的朋友給自己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數年後,卡耐基幾乎已忘卻了當年給瓊斯郵寄聖誕卡的事,但來自洛杉磯的一封特別的感謝信,給曾經的往事續寫了一個美好的結局——瓊斯告訴卡耐基:當初向他請求寄一張聖誕卡,是寂寞中跟幾個乞丐打賭,因為他的同伴都認為像卡耐基那樣的成功人士根本不會在意他這樣身份卑微的小人物,更不可能親自給他這樣街頭隨處可見的乞丐寫聖誕卡的。他在寄出那封信後就認準自己是輸定了。當他很快便收到卡耐基親筆簽名的聖誕卡,讀到那將他視為朋友的祝福時,他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極其認真地給卡耐基寫下那封回信。接著,他開始思索該怎樣經營自己今後的人生。
幾經挫折,他成為洛杉磯一家著名船廠的高級職員。他在信中一再感謝卡耐基——“是您當年對一個乞丐慷慨饋贈的那份尊重和真誠的祝福,溫暖了我的那個冬天,甚至可以說是溫暖了我的後半生,在最困難的時候,一想到那張聖誕卡,想到您這位驕傲的朋友,我周身上下便驟然有了無窮的力量……”
讓心中時時充盈著愛意
那天,到一所很閉塞、落後的山村小學采訪,我在欽佩那位四十出頭的學校唯一的女教師所取得的感人的業績之餘,更驚訝的是——繁重得令人難以想象的超負荷的工作,連醫生都束手無策的頑疾,再加上接二連三的家庭的變故,都沒有褶皺她的肌膚,沒有留下點滴的憔悴的影子,她那紅潤的、泛著青春光澤的容顏,簡直與我們常在電視上看到的廣告中的畫麵,沒有什麼區別。
我不由得脫口問道:“你有駐顏秘方吧?”
她莞爾一笑:“有啊,就是讓心中時時充盈著愛意。”
“讓心中時時充盈著愛意”,我輕輕地重複了一遍,不由得怦然心動:心存愛意,原來正是我們苦苦尋覓的挽留青春的秘訣啊。
記得在一個落雪的冬日,我在一個末等的小站候車。天黑下來了,因火車誤點,本來就稀少的幾個等車的人,也陸續地走開了。我百無聊賴地將一本雜誌翻爛了,看看表,離車進站還有兩個多小時,便把書蓋在臉上,躺在座椅上打起瞌睡來。
迷迷糊糊中,我的腿被一根木棍碰了一下。睜開惺鬆的眼睛,發現一個衣著破舊的拄著雙拐的男人站在麵前。我以為碰上了一個不識趣的乞討者,正要發火,忽見他“阿阿阿”地打著啞語,用手指指我,又指指候車室牆壁上的石英鍾。
哦,火車快要進站了。我恍然明白了,原來他是在用那種方式來提醒我,別誤了車次。
我心裏熱呼呼的,朝他感激地點點頭。他如釋重負地走了,我的目光追了他好遠好遠。
漫長的旅途中,我的眼前一再浮現那個陌生的殘疾人身影,浮現那充溢著溫暖的眼神。一時間,胸中溫馨嫋嫋,不絕如屢,不由得拍額慶幸,無意間便遇到了一顆雖遭身不幸、卻滿腔愛意絲毫未泯的金子般的心靈……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當心存愛意的時候,陌生的會變得親切,艱難的會變得容易,平淡的會變得神奇,瑣屑的也會變得可愛起來……
前天在雜誌上看到的一位多病的母親背著自幼患病、從未站起來的兒子求學的故事,當采訪她的記者感慨地說她受苦了,這位母親卻十分滿意地回答道:“兒子能上學,哪裏還有苦啊?”
我相信這位母親說的是真話,因為被愛意充盈的心靈,永遠是快樂的。同樣,充盈著愛意的生活,是幸福的、溫馨的;充盈著愛意的人生,自然是年輕的、向上的……
讓心靈時時充盈著愛意,這是你我都應當記住的箴言啊。
天生美好
老人的小屋在大山的深處,在近乎罕有人至的北極村以北的樺樹嶺腹部,一條小溪從小屋前靜靜地流過。
見到老人時,他正悠然地倚靠著一塊青石板上,愜意地曬著太陽。
我問老人:“聽說您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了?沒有寂寞的感覺嗎?”
老人樂嗬嗬地說:“我不知道啥叫寂寞,我隻知道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解地問:“您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啊,早晨起來,帶著我的大黑(一隻忠厚的老狗),看看我房前屋後的果樹、菜園,瞧瞧我那些歡蹦亂跳的雞鴨鵝兔,滿眼都是生長的快樂。等露水退去了,順著那條山梁往上走,能看到一大片特漂亮的白樺林,隨便找一棵,隻要你願意,就會從那上麵一個個像疤痕似的亮眼睛裏,讀到很多生活真實的秘密。還有,你隻需俯下身來,腳邊的每一棵小花小草,都會跟你說很多的話呢……”老人說著,忽然將手指放到嘴邊做了屏聲的手勢,然後將頭仰向蔚藍的天空。隨著老人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團潔白如絮的薄雲,正變幻著形態朝遠處飄去。
“真美啊!”我不禁在心中輕輕地讚歎了一句。
似乎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老人才收回那欣賞的目光,不無自豪地告訴我:“多好啊,在這裏,不用花一分錢,隨時都能看到好風景。比坐火車坐飛機,累得夠嗆地到外麵去旅遊要舒坦多了。”
“你天天呆在這裏,就沒有厭倦過?”我想說這裏太沉寂了,是不宜久居的。
老人依然笑著:“天天都會碰到新鮮的事情,天天都有讓人高興的發現,怎麼會厭倦呢?你看我養的那些花開得多好,還有那些果樹,長得多精神。哦,你再看這幾隻螞蟻,多勤快啊。”老人憐愛地指著腳邊那幾隻正搬運食物的小螞蟻,哲人般地告訴我:“細細地瞧,細細地聽,細細地品,哪裏都有叫人舒心的好景致。”
“沒有想過去山外看看麼?”我知道老人有一個優秀的兒子在美國經商,很富有。
“也出去走過,但我感覺哪裏的風景也沒這裏的好,天生美好。”老人站起來,硬朗的身板像一棵閱盡滄桑的老樹。
“天生美好?”我輕輕地重複了兩遍,望著老人那一臉的認真,一縷淡淡的芬芳,幽幽地在心底升起。
“是啊,天生美好。一棵樹有一棵樹的夢想,一朵花有一朵花的心事,一條河有一條河的故事,一塊菜園有一塊菜園的日子,它們都是善解人意的好朋友,你可以跟它們說心裏話,也可以默默地聽它們講訴生活的秘密。隻要你願意,肯停下來,肯用心去觀察,去體會,你就會發現身邊有那麼多的美好,其實很簡單,也很豐富,你的心情美好了,你的世界就美好了。”老人的話清清純純,就像一條叮咚著歌謠自信地朝遠方走去的無名小溪。
“天生美好”,多麼富有深意、又多麼富有想象的四字箴言啊!置身於喧囂的都市,我陡然少了許多的疲憊與煩惱,多了許多的輕鬆和愜意,因為我擁有了許許多多驚喜的發現。譬如,從原來叫我心煩的收廢品的梆子聲中,我聽到了一種叫堅韌的聲音;從擁擠的公交車上,我看到了許多叫溫暖的場景;從酷暑期的加班中,我真切地感到了“我很重要”;從獨自的夜晚裏,我觸摸到了“時間輕輕的腳步”……
哦,原來有那麼多天生的美好,就簇擁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邊,隻要願意,誰都可以去發現,誰可以去擁抱,誰的生活都會因此變得更加美好……
別弄髒了眼睛
炎夏的一個周末的上午,我從喧嚷的長街走過。迎麵碰上三個散發廣告的,他們攔住我,不由分說地往我手裏塞了幾張印得花花綠綠的廣告單。
坦率地說,對於這類的街頭廣告,我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因其內容大多俗不可耐,且可信度極低。
果然,我瞟了幾眼手裏的廣告單,宣傳的都是那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所謂“夫妻保健”產品,粗俗的產品名稱和噱頭十足的措詞,比某些電線杆子上和公共廁所內張貼的那種,還要讓人惡心。
再環顧四周,我發現很多人對硬塞到手裏的廣告單,大多看也不看就揉作一團,開始四處尋找垃圾箱,有的幹脆沒走幾步就扔地上了,害得那位清潔工來回不停地打掃。
“唉,也沒人管管這類庸俗的街頭廣告。”我不由得心生感慨。
剛走出沒多遠,我忽然發現:很多行人正把剛拿到的廣告單,送給路旁一位白發婦女,她身邊的一個大蛇皮袋子裏,已經裝了不少揉搓成團的廣告單。
我也把正不知如何處理的一團廢紙放進老人的袋子裏,老人微笑著對我點點頭。我不由得佩服老人生財有道——坐在那裏,就有廢紙源源不斷地送到手裏。
傍晚十分,我騎車再次經過那條長街時,我看到老人已經收獲了滿滿兩蛇皮袋的廢紙了,一個收廢紙的男人正往車上裝呢。
我停下車子,主動跟她打招呼:“老大娘,今天生意不錯啊?”
“我倒是希望這樣的生意,今後再不做了。”老人無奈地歎口氣。
我驚訝:“這樣輕鬆賺錢的事,難道你還不願意幹啊?”
“賺錢?我把它們都白送給收廢紙的,因為我不想讓這種肮髒的文字,弄髒了更多的眼睛。”老人的有點兒激憤的語氣裏充滿了真誠。
哦,原來這位善良的老人的心中,藏著一個一塵不染的願望啊!
瞬間,我燥熱的心中拂過一縷清爽的風,我不由得肅然起敬於麵前這位不知名的老人……
希望,從這裏出發
早春二月,我隨攝影記者小李去一所特偏遠的希望小學采訪。
我們帶去的一捆書,竟成了孩子們最好的禮物。一陣爭搶後,他們各自捧著書,或者幾個人圍攏在一起癡迷地閱讀一本書,感動得記者頻頻地按動相機。
家境最困難、讀書卻刻苦的一個小男孩,那天第一次遲到了兩節課。他臉上掛著幾塊新鮮的傷疤,鼻子上很顯眼地還粘著一塊白膠布。老師疼愛地問他怎麼摔成那個樣子。小男孩小嘴一咧,興奮地向大家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在早晨上學的路上,他看到前麵有一張不知誰扔掉的報紙。他高興地跑過去,彎腰要拾起的瞬間,一股風吹來,把報紙一下子刮到路邊的溝裏,他趕緊跳到溝裏去撿。這時,風又把報紙朝前麵吹去。他追過去,風似乎有意和他作對,當他就要走近時,報紙又被吹出不深的路溝,吹向旁邊積雪很厚的大田裏。
兩眼盯住那張一起一落的報紙,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跨過滿是玉米茬子的田埂,急切地追逐著。就在伸手即可夠到報紙的刹那間,他腳下一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臉正好摔在了一個裸露在玉米茬子上。顧不上疼痛,他順勢抓住了那張追趕了足有一百米遠的報紙。
看著他滿臉血糊糊的跑回家來,他的母親嚇壞了,他卻得意地舉起了“流血的收獲”——半張過期的《人民日報》……
一周後,本省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上刊出了一楨撼動讀者心靈的照片,內容是——滿臉傷痕的一個小男孩,正閱讀著半張報紙,他黑亮的眸子裏蓄滿了春天的色彩。照片的名字是《希望,從這裏出發》,下麵配發的是我撰寫的有關背景故事。
好多年過去了,照片上的那個小男孩已成了大學生。我依然激動於那年春天裏的那個難忘的故事,並一次次地把它講給我如今再不必為看書發愁的學生們。而且,每一次講完,我都禁不住由衷地感歎一句——希望,從這裏出發……
寒冷的日子裏我們靠什麼取暖
自從我居住地附近被辟為高新技術開發區後,仿佛一夜之間,那些氣宇軒昂的高樓大廈便呼呼地崛起,將我那破爛的小屋襯托得更加無地自容。尤其是看到從那座本市最高的建築——40層的寫字樓裏進進出出的俊男靚女們,立刻就有了被甩下幾個世紀的感覺。
我這輩子怕是難以成為白領階層中的一員了,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教師,而且有一個固執的愛好——寫一些很少能發表的可憐的詩歌,自然談不上賺些碎銀子聊補困窘的生活了。當初跟我一起寫詩的朋友如今玩股票的玩股票,開餐館的開餐館,隻有島子還常動動筆,但他多是給那些經理、廠長們寫些肉麻吹捧的所謂的報告文學,再就是胡亂地編一些風花雪月的故事,他的錢袋子日漸鼓了起來,他就很有資格地一再教訓我:“你要是再那麼犯傻,寫那沒人看的詩歌,你就得去要飯了。”
可不管別人怎麼說,我仍心甘情願地堅持在詩歌這個清貧的高地上。
記得那是初冬的一個早上,我正手忙腳亂地生爐子,煤煙嗆得我淚眼模糊地咳嗽連連。
這時,一個很溫柔的女孩的聲音在門口想起:“請問你是阿健嗎?”
一位漂亮女孩站在我的麵前,我點頭告訴她我就是,然後陌生人似的看著她,以為她準是走錯門了,因為平常光顧我寒舍的隻有寥寥可數的幾個窮哥們兒,不要說這樣漂亮的女孩,即使長得十分對不起觀眾的女士,也幾乎沒有願意走進我淩亂的小屋的。
“哦,太好了,總算找到你了。”女孩興奮地跳起來。
“找我?”我有些驚訝。
“對,我讀過你的那首《想起朋友》,是跟雜誌的編輯要了你的地址找來的。”女孩很自然地坐到我那攤了一大堆稿紙的破舊的寫字台前。
“僅僅因為我的那一首小詩,你就跑到了這裏?”我抹了一下臉上的煤灰。
“對,因為你的那首詩寫得太棒了,‘就在這萬家燈火闌珊的午夜/這一紙陳年的芬芳/豎起來是高牆/放倒了是長路……’多美的詩句啊!”她讚歎著朗誦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的鼓勵,其實它真的很一般。”我謙遜道。
“不,它很不一般,我靠它重新獲得了一份甜蜜的愛情。”女孩綻開幸福的笑靨。
“真的?我不相信一首小詩竟有那樣神奇的魔力。”我被女孩的清純感染了,小屋裏開始有了一股春天的暖意。
“你不相信,我給你講講。”女孩開始給我講述一個頗有些羅曼諦克的愛情故事。
“真的很美,你的故事比我的詩歌要美。”聽她講完,我由衷地讚歎道。
“所以我從長春專程跑來謝謝你,邀請你明年春天去參加我們的婚禮。”
“好,我的詩歌竟能成就一份美好的姻緣,屆時我一定赴約。”我興奮地答應了。
“OK,你現在就送我一份珍貴的禮物吧。”女孩攤開雙手。
“珍貴的禮物?現在就送?”我有些愣了。
“對,就是你的大作啊,我和他都十分喜歡你的詩歌,但隻在報刊上搜集到了幾首,太不解渴了,這次來,我可是想滿載而歸的啊。”她歪頭笑著。
“哦,原來是這樣,對你這位難得的知音,我隻有欣然從命了。”
我把這些年來的詩歌習作一股腦地翻出來,擺在她麵前,兩個人像瘋子似的站在屋子當中,飽含深情地一首一首地朗誦起來……
女孩走了,抱著我的詩歌高高興興地踏雪歸去,風中的紅紗巾將她裝扮得更漂亮了。
整整的一個冬天,我都沉浸在那個叫燕子的女孩帶來的溫暖中。真的,我好幾次衝動地對著窗外凜冽的寒風大聲地朗誦起那些熱情澎湃的詩句,在一次次自我陶醉中,我真切地感受著生活的芬芳……
從此以後,我不知道什麼叫憂鬱、落寞,也不再為清貧的日子傷感。因為我懂得了——在寒冷的日子裏,學會點燃詩歌,讓燃燒的熱情,照亮我深情擁抱的人生……
真正的才女
暑期,我回到了闊別近二十年的故鄉。
聞知我已發表了不少作品,還出了書,鄉親們讚歎了幾句,便爭先恐後地向我介紹村裏的才女王小英,大家的語氣裏滿是敬佩和驕傲,仿佛比我這個省作家協會會員還要強十倍。
我有些不服氣地問:“她主要寫詩歌、小說還是散文?”
鄉親們都搖頭:“她不寫那些東西,她寫的都是些實在的東西。”
“那她寫故事,還是報告文學?”我不由得在心裏對這位才女的文學水平不以為然起來。
見到鄉親們仍是搖頭,我納悶了——那是什麼樣的才女呢?
“她呀,她寫的文章經常上廣播,縣裏報紙還登了好幾篇呢。”在村裏德高望重的二叔也是一臉的自豪。
哦,原來不過是寫些通訊、消息之類的廣播稿,都是些很簡單的文體。我便以見多識廣的口吻追問:“那她能掙多點兒稿費呀?”心裏話——我的作品最高稿費是千字千元呢。
“稿費也有,可是不多,她也不在意那些。”鄰居張伯解釋道。
“那她為啥?光為了出名嗎?”我不禁有些困惑。
“為啥?為大夥兒唄。咱村裏誰沒借上她的光?村裏幹部領著大夥兒致富,她兩篇文章一廣播,咱村遠近出了名,村長、支書都被評上了縣裏的勞模;李鐵兩口子過去老吵架,小英寫了兩篇關於夫妻應該互敬互讓的稿子在廣播裏一播,嗨,神了,倆個人再不吵架了;還有陳貴買了假種子,她寫了一篇稿子,還沒等播出來呢,銷售公司知道了,乖乖地上門賠了他損失;還有趙春海、趙春江哥倆不養老娘,小英幫著寫了一張訴狀往上麵一遞,讓兩個強小子心服口服地掏養老費,還有……”大家七嘴八舌地向我介紹王小英的文章,如何給村裏人帶來的種種實惠。每個人的眼裏都流露著感激,仿佛王小英比那些名記者還了不起。
“怎麼樣?修建,跟你這個寫文章的才子比,小英算是個才女吧?”二叔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問我,眾鄉親也深有同感地望著我。
“何止是個才女呢?簡直是一個大才女了。”我不禁為自己剛才的自以為是而慚愧,王小英不愧為鄉親們心目中的才女,她那些我不曾瞧上眼的文章,都是那樣地實實在在,卻又的的確確幫著鄉親們解決了不少問題,她的寫作是真正超脫了功名利祿的,她的樸實,照出了我輩身上藏著的“小”。
細碎的幸福
春節前夕,我陪同民政部門的幾位同誌走街串巷去送溫暖。麵對那些不幸的故事和故事中的人物,我驚訝地發現——原來,生活中還有那麼多的人正遠離幸福,需要我們去同情、安慰、幫助……
那天,我向一位搞攝影的朋友慨歎起這段日子裏所看到的那些遭遇坎坷、身陷窘境的人們,朋友立刻不同意我的簡單判斷:“不要以為那些遭遇不幸的人們就沒有幸福,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幸福。”
“他們也有幸福?”內心鼓蕩的強烈質疑,讓我開始滔滔不絕地羅列自己耳聞目睹的那些被困難纏繞的挺不直的身影、愁苦的麵龐、卑怯的眼神、壓低的聲音……
“你看到的那些僅僅是一些表層現象,其實,他們每個人都有一些細碎的幸福,就散落在那些明顯的不幸中間,那是需要你細心才會發現的。”朋友平靜地告訴我,隨手遞給我一遝照片。
照片拍攝的時間跨度有十幾年,照片擷取了一位女子充滿人間煙火味的一些幸福瞬間:她穿了大紅羽絨服,吃著一串冰糖葫蘆,旁若無人地走在瑞雪紛紛的大街上;貼著春聯的土屋前,她正兩手沾滿白白的肥皂泡沫揉搓著一大盆髒衣服,一臉的笑容,叫人很容易聯想到那些被快樂包圍的電影鏡頭;夏日的柳蔭裏,她慵懶地躺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微眯著眼睛,斑駁的陽光撒在她的碎花群上;秋色正濃的時節,她揮著一把掃帚,正將那些金黃的落葉聚攏在一起,詩意得像一幅經典油畫……
朋友給我講了照片上女子令人唏噓不已的人生經曆:她五歲時母親病故,十七歲時父親瘋掉,十九歲那年被拐賣到大西北一個僻遠的山村,被迫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好容易逃出來時,她已是一個三歲兒子的母親;她的第二次婚姻,隻維持了短短的八個月,老實巴交的丈夫在夜間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肇事者至今沒有找到。她的第三次婚姻也破碎了,那個男人幫助老板打架,失手把人家打成了植物人,自己也被判了重刑。如今,她帶著一個七歲的女兒,生活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裏,做鍾點工、清潔工、縫紉工、護理工……幹各種髒、累、差的活兒,掙可憐的一點兒錢,勉強地維持著溫飽的日子。
“她真是一個不幸的人啊!可是,在你的這些照片裏麵根本看不來啊?”我無法想象經曆那樣淒苦近乎悲慘的她,怎麼還會留下那麼多幸福閃閃的鏡頭,那些畫麵真實、自然,沒有絲毫的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