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過多地看到了她的不幸,看到了她那些明顯的悲劇情節,卻忘了在那些不幸的中間,還存在著許許多多瑣碎的細節,它們與憧憬、期盼、滿足、驚喜、坦然、平和等等密切相關,自然是溫馨的、幸福的,它們碎片一樣散落在她艱辛的日子裏,給她堅持下去的希望和力量,就像寒冬裏的一副手套,就像雨天裏的一把油紙傘……”朋友娓娓地道出我們的眼睛很容易忽略的那些足以觸痛心靈的細微所在。
窗外是紛紛揚揚的落雪,輕輕摩挲著那一張張視角獨特的、傳遞著幸福要義的照片,我的心久久難以平靜——是的,我們不要輕易地斷言自己或者他人是不幸的,很多零碎的、瑣屑的幸福,其實就散落在我們每個人平常的日子裏,是它們一點點地刪減我們的失望、痛苦和磨難,潛移默化地向我們輸送著奔赴美好的信念、勇氣和力量。
透過那些細碎的幸福,我們才能看懂一個人,才會明白人生的許多重要命題,比如熱愛,比如追求,比如奮鬥……
弟弟是名師
我這位二叔家的弟弟,當年沒有考上大學,他似乎並沒怎麼失望,高高興興地回鄉下種地去了。家裏的責任田不夠種,他便承租了別人的五坰地,沒看到他怎麼費勁兒,便把莊稼侍弄得像模像樣,每年都比別人多收獲不少,連許多老莊稼把式都讚歎他是種地好手。
去年放寒假,我從省城回老家過年。一回到村裏,便聽到很多人跟我說弟弟現在是鄉裏的名師了。我納悶:弟弟種地很出色,這是我知道的,他怎麼會成為名師呢?
原來,弟弟在農閑時節辦了學習輔導班,他講課風趣,還很懂方法,特別是懂得因材施教,不少原來不愛學習的孩子,經他一調教,居然喜歡學習了,成績明顯地提高,他教學能手的名氣立刻傳開了,很多學生紛紛到他的輔導班來補習,而他竟能讓家長和學生都滿意。別的老師也辦輔導班,但效果不明顯,很快都不了了之了,他的輔導班卻日益擴大,漸漸辦成了一個小型的輔導學校,他一個人教文科和理科,樣樣出色,比名師還名師。
起初,我還以為大家可能有所誇張,待聽了他的一節語文課和一節數學課後,我不禁佩服得直替他惋惜——弟弟不能當專職老師,實在是一大遺憾。他卻笑道:“我這不是在當老師嗎?於人有益,於己也有利啊。”
弟弟說的沒錯,他雖然隻有高中學曆,也沒有教師資格證,可那麼多學生喜歡聽他的課,他每月的輔導收入有六千多元,是我這位大學教授工資的兩倍,僅憑此一點,他就可以當之無愧地被稱為名師了。
其實,弟弟還有很多絕活呢。那天,我的電腦壞了,打電話把在縣城工作的一位計算專業畢業的大學同學叫來,同學弄了半天,扔下一句:“沒法修了,恐怕隻能換硬件了。”
同學走了,說過幾天硬件從省城發過來後再幫我換,而我這時正急著要為一家雜誌趕寫一篇約稿。看到我手足無措地在屋子裏直打轉,弟弟走過來說:“讓我瞧瞧吧。”
“電腦你也懂?”看他麻利地卸開機箱,我特別驚詫。
更讓我驚詫加歎服的是,他就那麼三下五除二地一通鼓搗,居然把我的電腦給鼓搗好了。他告訴我毛病出在一個元件的觸點哪裏。
我問他跟誰學的這一手修電腦的技術,他淡然:“也沒跟誰學,就是多讀了一些這方麵的書籍,再就是自己多琢磨了一些。”
“跟你輔導學生一樣,都是無師自通啊!”我不能不對弟弟肅然起敬,因為他不經意間,就把我們很多人花了很多精力也沒弄明白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把我們幹了許久也沒有幹好的事情幹得那麼出色。
弟弟卻十分謙遜:“其實也沒有什麼,我隻是不肯死讀書,不肯把書讀死了,知道把書讀活了,讀開了。”
“把書讀活了,讀開了。”我不禁重複了一遍。
道理很簡單,可真正付諸於行動,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弟弟的成功,就在於他不僅僅懂得該怎麼去做,更在於他實實在在地去做了。所以,弟弟成為一位名師,理所當然。
可愛的傻瓜
那年,17歲的他便因家境貧寒被迫輟學,來到城裏打工。
沒學曆、沒技術的他隻能幹別人不願意幹的髒活、累活和危險活,卻隻能拿很低的薪水。他對此似乎並不大在意,不管是去建築工地搬磚,還是攀高樓擦玻璃,他都樂嗬嗬地去做,從不吝惜汗水,從不偷工減料。他說:“人家看重的就是咱這一把力氣,不能省著不用啊。”
一次,他和幾個搬運工去給一個教授搬家。明明事先已講好了價格,可那幾個搬運“老江湖”剛搬了幾件東西,便故伎重演地要求教授再加一點兒工錢。教授不答應,那幾個人就磨磨蹭蹭地不願幹,甚至還擺出撂挑子的架式。教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過來勸那幾個臨時湊到一起的同伴:“我們還是先把活兒幹好吧,別再難為人家了。”
“你小子在這裏做什麼好人啊?有能耐你自己去搬。”那個胖子大聲嗬斥他。
“不是我要做好人,我是說做人做事要厚道。”他據理力爭。
“你厚道,你就多幹一些,我們少幹一些,但工錢要拿一樣的。”幾個人譏笑著難為他。
“沒問題,我多幹一些。”他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那幾個人故意刁難他的“逞能”,不僅把最重的幾個大件都讓他來扛,還把怕磕碰的冰箱、電視給等東西交給他來搬運。他一趟趟地樓上樓下地穿梭,累得雙腿直打顫,汗水濕透了衣衫,頭發濕得像在水裏洗過的一樣。
當他把最後一件東西搬進教授的新家時,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連那份平均的工錢都接不住了。
教授感動地要塞給他二十塊錢小費表達心意,他搖頭謝絕了:“說好的,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多收的。”
那幾個同伴便笑他太傻了,說他的腦袋裏灌水了,太不會辦事了。
他不置可否,坦然地走了。每次幹活,仍是特別賣力氣,隻為掙一份心安理得的工錢。
冬日的一個早上,他正在落雪的人行道上急急地走著,他要先去郵局給家裏有一筆錢,然後去接一個同鄉介紹的一份好活兒。忽然,他看到一台沒有牌照的小車將一位老人刮倒在路邊,肇事的小車飛快地溜走了,隻留下昏迷的老人躺在地上。過往的路人生怕沾惹麻煩,紛紛躲到一邊,隻有他趕忙跑過去,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老人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院,並掏出了兜裏的錢把老人送上手術台。
老人的家人趕來後,以為是他惹的禍,非但沒有感謝他,還要讓他拿醫療費。而這時,被摔成腦振蕩的老人也不能幫他說明真相。他百口莫辯,委屈得眼淚都出來了。爭執了兩天後,恰巧一位當天的目擊者來醫院,把當天的事情經過告訴了老人的家人。
老人的家人羞愧難當,他們說沒想到一個打工者會做這樣的好事,忙拿出一筆錢來答謝他。他拒絕了:“碰上這樣的不幸,你們心情不好,我能夠理解。再說了,我做這件事可不是為了讓你們感謝的。”他一身輕鬆地離開了醫院。
同鄉知道他為救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不但丟掉了一份好活兒,還受了一頓冤枉,直笑他太傻了,簡直是天下難找的傻瓜。
他卻嗬嗬地笑著,一臉的無悔無怨:“傻就傻吧,反正我沒做錯事。”
如今,他依舊是那座城市裏辛苦的打工者,依然喜歡犯傻,做了很多叫人搖頭的“傻事”。
有一天,他幫一個逃債的老板看庫房,凍傷了雙腳,被送進了醫院。一位記者報道了他的事跡,他的名字和照片上了那座城市非常有影響的晚報。於是,他成了那個嚴冬裏給人們帶去溫暖和感動的人。人們都說他像電影《天下無賊》裏的傻根,傻得親切,傻得可愛。
再後來,他被打工所在的那座城市評為“十佳打工者”,戶口遷進了城市,還被一家大公司錄用了,有了一份體麵且收入穩定的工作。
他是我的鄉下鄰居陳大軍。他的經曆告訴我們——有些傻,其實是真正的聰明。厚道地做人做事,可能會吃虧一時,但不會永遠吃虧。就像陽光有時會被遮擋,但它溫暖的照耀總會被感受到的。
感謝生病
大學畢業到了新單位,結識的人本來就少,我又不善於交際,便以為自己在單位裏是最沒人緣的。時間一長,覺得大家似乎都不會在意自己,也懶於關心別人,自然也不敢奢望別人的關心了。
那天,身體不適,以為不過是偶染傷寒,吃了兩片藥就可以挺過去。誰知熬了兩天,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嚴重了,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到醫院一檢查,醫生駭然道:“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身體,病得這麼厲害還硬撐著,不要命了。”
原來是重感冒引發的胸膜炎,胸腔已積了不少水,已達到要用導管往外抽取的程度。
謝天謝地,那位好心的醫生答應不采用抽取積水的辦法,而是采取打“點滴”的方式,來一點點地消除炎症。隻是醫生告訴我,至少要準備在病床上躺一個月。
無奈,隻好聽從醫生的安排,躺在四壁潔白的病房裏,細數輸液管內一滴滴滑落的藥珠,想到一個人就要這麼寂寞地躺上三十多天,才真的理解了“有啥別有病”這句俗語的深刻。
其實,這病也並非多麼地了不得,隻是治療起來慢些而已。雖說自己已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可這時還真的希望有人在身邊,即便是什麼也不說,隻在身邊坐坐也好。可也隻能是希望而已,離家又幾百裏,跟前的親近的人幾乎沒有;再說自己也不能把生病的消息告訴遠方年邁的父母,讓他們牽掛我。
就在一個人落寞地望著天花板,黯然神傷之時,房門輕輕地推開了,忽啦啦湧進一大群人,都是本單位裏的,有領導,有同事,還有幾個麵龐生疏的,緊緊地將我圍住,你一言他一語地問我得了什麼病、怎麼得的、醫生怎麼說的等等,簇擁自己的全是真切的關心,叫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一會兒,剛才還空空落落的床頭櫃上,便堆滿了水果、罐頭、奶粉等各種慰問品。
真沒想到,平日裏大家都忙忙碌碌地,擦肩而過時甚至隻是互相點點頭,就算是打招呼了。這會兒他們卻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放下手頭的工作,來看我這個自以為早被遺忘的“小人物”。一時間,我就像一個久別親人的孩子,又回到了母親的身邊,眼睛不禁濕潤了。
誰知更讓我感動的事情還在後麵呢,我生病的消息不知怎麼傳得那樣快,竟會有那麼多熱心的人前來探望自己,簡直可以用那個大家熟知的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絡繹不絕。各種營養品早已從床頭擺到了床下。連那位小護士都羨慕道:“你的人緣咋那麼好?”
來看我的,除了相鄰的辦公室的,還有單位裏的許多平素交往很少、甚至很少謀麵的同事。他們來到我身邊,不隻是帶來了關切的問詢,帶來無尚的溫暖,還帶來許多外麵的新鮮消息。他們圍在我床頭,敞開心扉,把許多平常不便說或不想說的話,全都當著我的麵,毫不遮掩地說了出來。那份信任,那份坦誠,真叫我感動。我忽然發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其實很近很近,平時所說的“人心難測”,全是些根據不足的偏見。
平素總以為彼此斤斤計較的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們,這會兒已變得空前地團結,他們不顧我的竭力反對,七嘴八舌地便排好了值日,每人負責一天我的夥食。他們變換著花樣,為我做了各種各樣可口的飯菜。可以說,生病這段日子裏,我吃的最好,吃的最多。
躺在病床上,每每想到下了班,又忙著為我烹製可口美味的同事們,心裏便暖融融的,感到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幽默的好友阿明嫉妒地大喊:“快讓我也得一次病。”喊罷,就開始幫我努力消滅那堆積得像小山似的慰問品。
我生病的消息,還長了翅膀似的,驚動了在本市的大學校友。其實,大家在大學裏除了開“同鄉會”時聚聚,畢業後彼此很少聯係,但那個雨天,一大幫熟悉又陌生的年輕人,吵吵嚷嚷地提著一個碩大的生日蛋糕和一個大花籃,湧進了我的病房。也不知是哪位細心的朋友得知我的生日就在這個月底,他們圍在我的身邊,且歌且舞且說且笑,讓我過了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
被幸福包圍的我,身體恢複得很快。醫生說,要不了一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就在我出院的前一天,大學裏最要好的朋友江南風塵仆仆地趕來了。他是步行了半天的路程,又換了三次車,才趕到我那撒滿陽光的病房的。
望著他親自從山上采來的、經過一路顛簸已有些發蔫的那束達紫香,我感激充盈地一遍遍呢喃道:“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生病的那段日子裏,我的心情竟如陽光一般燦爛。我真想大聲地喊出:“感謝生病!”
真的,我要感謝那場病,它讓我走出了昔日那些固執的偏見,讓我真切地感到:生活中,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著一爐炭火,都會在別人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奉獻出來……
“記住,這世界上,總有人在關心著你。”好友江南說的完全正確。
難忘那一瓶香檳
與子若相戀時,我正是大學校園裏的“清貧一族”,課餘間忙忙碌碌的打工的收入,勉強維持學業都很艱難,但家境優越的子若從沒嫌棄我的囊中羞澀,從沒在意情人節我不送她一束玫瑰,反而總是安慰我——我們擁有愛情,那是比什麼都重要的。可我不能不暗暗責怪自己太笨,不能像別的男生那樣為心愛的女友瀟灑地闊綽一番。
在一個飄雪的周末,我興奮地拿著做家教的第一份獎金——那位因孩子成績明顯提高而多塞給我的200塊錢,
約子若來到本市最有情調的“溫馨酒吧”,品味那個季節特時尚的法國名牌香檳。
坐在那營造得極具浪漫氛圍的酒吧裏,耳畔回響著外國經典音樂,輕輕地啜飲高腳杯內盈盈的名貴香檳,那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子若的眼裏也閃爍著喜悅,紅潤的雙頰在朦朧的燈光映照下更加美麗動人。我激動地告訴子若:“我今後一定努力,掙好多好多的錢,到時候領你去比這兒更好的地方,去喝更好的香檳。”
“隻要兩人永遠相愛,我就很滿足了。”子若與我舉杯歡飲。
美好的時光悄悄流逝,我站起身來,豪氣十足得像個暴發戶朗聲叫來服務生,
很氣派地買單。那瓶標價168元的香檳,成為我與子若相戀的日子裏無數次約會中最奢侈的一次消費。
出了酒吧,我依然興致勃勃地追問子若感覺如何,她一臉的燦爛,讓我驟然感到北方初冬的夜色也是那樣地光彩迷人。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兩個月後的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我聞訊當場昏厥過去——子若被一輛疾駛的貨車奪走了如花的生命。
在整理子若的遺物時,我發現整整齊齊地疊夾在一個日記本裏的168元錢,
她在日記裏告訴我一個沒來得及說出的秘密:原來,那天我和子若喝的那瓶香檳極其普通,是子若事先悄悄地讓服務生裝在一個名牌香檳瓶中的,她已付了15元錢。
那絕對是一個暖透一生的愛的秘密,那瓶香檳的價值已遠遠地超出了它的標價。撫摸著那個藍封皮的日記本,我汩汩而來的淚水裏貯滿了深深的感激和遺憾。
經過幾年的打拚後,我已是那座城市裏有些名氣的成功人士,已經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坦然地出入那許多象征身份的場所,我卻再也沒有品味到初戀時節那樣甘醇的香檳。是的,真正浸潤心靈的不是名貴的香檳,而是那彌漫於歲月中的久久芬芳的愛……
今夜,我為你寫一首清純的小詩
其實,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
白天搬動書櫃時,不經意地翻開大學畢業留言冊,再次目睹你青春灼灼的容顏,不由得怦然心動,一個不容拒絕的念頭油然而生——今夜,為你寫一首詩。
此刻,在那個繁華的都市裏,也許你正與丈夫一起幸福地欣賞著精彩的電視節目,也許你正同一位朋友津津有味地談論著某個流行的話題,也許你正給孩子講述著迷人的童話……但你肯定不會想到,千裏之外,你的那位依然清貧但絕不自卑的同窗,會在這樣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如當年那樣,在認真地為寫一首清純的小詩。
雖然你我已是山一程水一程,已是多年音信杳無,彼此都已走過浪漫歲月,並且你也從未對我有過哪怕是片言隻語的請求,我也不曾有過半點兒的承諾。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就在今夜,我一定要為你寫一首清純如水的小詩。
是的,這是物質生活空前繁榮的時代,已經很少有人再對詩歌癡迷了,人們更為關心的是如何賺錢,如何消費得夠檔次,如何活得出人頭地……就連當初許多女孩子崇拜的“校園詩人”阿偉,現在也去搞廣告策劃去了。那次聚會,他喝得紅光滿麵,卻掩不住悵然歎道:“整天讓錢弄得疲憊不堪,一點兒寫詩的心情也沒有了。”望著阿偉那明顯發福的身子,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自己也是這樣,畢業幾年來,一直在疲於奔命,為工作、為房子、為職稱……勞心勞力,忙碌而無奈,已經許久沒有靜下心來寫一點兒東西了。
直到那一天,一位十六七歲的女孩,拿著一本許多年以前出的刊物,指著上麵我寫的那首詩說:“老師,你再給我們寫一些這樣有青春氣息的詩,好麼?”
麵對那雙清澈的眸子,麵對那一語誠摯,我恍然發覺:就在不經意之間,我那充滿詩意的青春正悄然逝去,蒼老的不僅僅是眼睛,還有淚水啊……
真該伸出挽留的雙手了,挽留住生命中那些不可或缺的詩意。或許那隻是一段灼痛心靈的往事,一個美麗無琢的故事,甚至隻是一個會意的眼神,一抹恒然的微笑……這些美麗的情節,我們真的都應該好好珍惜啊,就像今夜,望著你倚欄的倩影,我極其認真地拿起筆來,在那素潔的稿箋上,傾瀉綿綿如縷的情思。
我知道,這首簡單而真誠的小詩,也許最終也無法抵達你的案頭,也許隻能永久地棲息在我的藍封皮的日記裏了,但我依然深情滿懷地遙望遠方,為你也為我寫下這個曾無數次書寫卻永遠年輕的題目——青春有約。
真水無香
又一列火車進站了。
車站出口處,各種出租車的司機一起湧了過來,殷勤地招呼雇主。
“大哥,坐我的人力車吧,我可以帶你看看小縣城的風景。”她衝到一位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子跟前。
他剛要擺手拒絕,忽然一愣,旋即伸出了熱情的手。
“哦,是你!”兩人都驚喜地認出了對方。
“太好了,我正琢磨著找個三輪車,體驗體驗親自蹬車的感覺呢,你快坐上去,讓老同學拉著你走一圈。”他沒有過多地寒暄,還像讀書時那樣言行爽快,過去便跨到車座上。
見她遲疑著不肯坐到車上,他便笑著催促了一句:“怎麼,不給老同學一個體驗的機會啊?快上來吧,讓拉著女同學兜兜風。”
“我,我……”她還想推辭,他做了一個優美的“請上車”的動作,讓她撲哧笑了,順從地坐到車上。
“開路嘍!”他暢快地喊了一聲,蹬起車子,在縣城的石板路上徐徐而行。沒想到,在京城某大公司當了好幾年總經理的他,居然還能夠這麼嫻熟地蹬著三輪車。
望著他起伏的背影,一瞬間,她的心裏充滿了無言的感動。
他像個小學生似地向她仔細地詢問著小縣城的種種情況,她則像一個優秀的導遊百問不厭地一一做著解答。
他拉著她走了好幾裏路了,她走下車來,讓他坐到車上,拉著他繼續在縣城裏轉悠。
坐在車上,他不由得思緒聯翩。他知道她是因為家境困難不得不中途輟學接班的,她已經下崗兩年了,聽說他的丈夫有病不能幹重活,可她沒抱怨什麼,風裏來雨裏去,靠蹬三輪車養家糊口……
他曾讓朋友捎信給她,說他願意幫她做點兒事情,不為別的,僅僅因為他們曾是同學。可倔強的她從不輕易地接受別人的幫助,總是說眼前的一點小困難能挺過去。
中午,在馬路邊的一個小攤上,他請她吃了一碗炒麵。
臨別時,他說謝謝她給了他一次體驗蹬三輪車的機會,她則笑著要謝謝他,是他讓她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水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