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素蘭想試著起身,渾身卻虛脫了一般,根本動不了。想起適才的情景,他的怒吼、他的指控,還有他……他複雜的眼神,她該怕的!在他粗暴地對待她之後。
然而,此時此刻,她心中惟一的感覺卻是無奈!為他心痛複雜的眸光,也為自己心中莫名的情愫。
“姐姐,姐姐……你怎麼樣了?”念恩由外麵跑進來。
聽到弟弟焦急的聲音後,素蘭伸手拉上適才被他扯裂的衣襟,卻仍是被念恩看到了。
“姐姐……”念恩驚住,見姐姐衣衫不整,虛弱地躺在床上,心中一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素蘭懷中,“姐姐!是我不好!保護不了你……嗚嗚!他不是人,他竟然這樣欺負你……嗚嗚……”
“念恩!姐姐沒事!”
“嗚嗚!還說沒事……你的手腕都青了!你的身上一定……”
“念恩!姐姐真的沒事,他沒有傷我……乖,別哭了!”她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我起初也以為……可是,他走了!什麼也沒做,姐姐沒受傷,隻是有些累了。”
“真的嗎?”念恩止住了嗚咽。
素蘭虛弱地笑笑,“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隻是太累了!想閉會兒眼睛,你就在這裏陪姐姐好嗎?”
“嗯!”念恩擦幹臉上的淚,扶她躺好,又細心地幫她蓋上被子。然後,乖巧地坐在床沿陪著姐姐。
素蘭就這樣躺在床上,迷迷蒙蒙,似睡非睡。
許久,由於生理的原因,念恩才不得不離開了一會兒,卻在門口遇到剛剛回來的鄭天命,他的神色依然有些陰沉,但狂亂的眼神已恢複了平靜。
“素蘭呢?”他問。
念恩鬆了口氣,呼!他的聲音正常了!“姐姐睡了。”
鄭天命的眼神變了一下,露出一絲心痛,隨即走進屋。念恩不放心正要跟著進去。
然而,轉身不經意間,卻看到了……秋暮雲?!
“這……不會吧?!”念恩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那個瞪著兩隻熊貓眼,一瘸一拐,狼狽萬分,正向這邊走過來的人真的就是他那個自稱天下無敵、無所不能的師父嗎?
念恩跑了過去,“師父!你……你還好吧?”
秋暮雲哭喪著臉,道:“我的樣子,像好的嗎?嗚嗚!那頭熊發起瘋來六親不認!痛死我了!”
念恩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姐姐手腕上的那點淤傷與師父的傷相比,實在不算什麼!
“唉!還是你最乖,知道心疼師父……來來!快扶住我。” 然而,他的身形反而向後退去。
念恩正納悶,一抬頭,卻見姐夫正向他倆走來。
秋暮雲退得更快了,嘴裏還不住地嘮叨著:“不會吧?!還沒發泄夠嗎?慘了!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再與你對招啊!”“藥。”鄭天命走到他麵前說道。
“什麼?”不再打了嗎?他怕怕地說。
“你身上有沒有帶治淤傷的藥膏?”
“有呀,有養顏護膚的,不過用來治淤傷就太浪費了……”
“拿出來!”
秋暮雲萬般不舍地由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小圓盒,寶貝地捧在手裏。鄭天命二話不說,搶過來,轉身就走。
“喂!三哥!記得給我留一些啊!我的臉沒有它,會長皺紋的!”
什麼是愛?什麼是恨?愛恨情仇誰又能說得清楚?說得明白?人生如何?無非是夢幻一場!誰無死啊!活著是什麼?是什麼?過客啊!過客而已!可為什麼要心有不甘?爹娘何其冤!爹娘之仇如何報?心心念念,日日夜夜,所想所思,隻有報仇!報仇!報仇!
但,報了仇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複生,數年之後誰也逃不過白骨一具,黃土一〗?。所有的執念又算什麼呢?她又算什麼呢?
素蘭昏昏沉沉地想著,身體疲乏無力,似睡之間突然感到肩上傳來一陣清涼,原本沉重的腦子一下清楚了許多,慢慢地睜開眼睛,迷蒙之間,“相公……”她直覺地喊了一聲。
“你醒了……”鄭天命輕輕地說道,眼神中帶著謙意與心痛,“先別起來,躺著休息……你身子還有哪不舒服嗎?”素蘭這才知道,她肩上的清涼是因為敷了藥的原故。可能他適才用力過大吧?雙肩被他抓得淤血了。
“素蘭,還痛不痛?”
“相公……我沒事。”素蘭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隻是坐起,把衣襟拉上,遮住裸露的香肩。抬手時見到手腕上也敷了藥。唉!若說一點不氣他,也不可能吧?必竟現在渾身有傷的是她!
“你……”鄭天命感到她的冷淡,心中苦澀,她連身子都不願意讓他碰觸,看著手中的藥膏,歎息地道:“既然這樣……我讓四弟給你把把脈吧!”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見他一臉難過的樣子,她心竟有些不忍!可惡!氣自己心軟的同時,見他站起身向外走去,“相公……哎呀!”本想下地擋他,卻又痛得跌倒在床上。
“怎麼了?素蘭?”鄭天命已走到門口,卻被她的痛呼聲嚇得退回來。
素蘭手撫著肋下,輕蹙著眉。她不會真的被他弄成重傷吧?記得,他暴怒時摔了她一下,正好撞到了桌角。
“是不是傷著了?我看看!傷在哪兒了?”鄭天命擔憂地撩起她的衣裳,就要查看,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了。
“相公!”素蘭羞憤地低叫,這倒好!剛穿上的衣服又被他強脫下來了!他就不能不這樣魯莽嗎?
鄭天命手掌在她肋下輕輕地摸了摸,過了一會兒,輕舒口氣,“還好,沒傷到骨頭……我給你上些藥,就不會那麼疼了……”話音驀地頓住,遲鈍地看到素蘭白皙的肌膚……
“呃……”喉結動了一下,“你……你自己弄吧!”
素蘭咬著唇,直直地看著他,忽然間,流下了眼淚……
“怎……怎麼了?”鄭天命慌張地問,“是不是很疼啊……別哭……還哪受傷了?”他焦急地上下查看她,卻又怕自己的力氣過大,再次傷了她,他隻能杵在她身邊,手足無措。
素蘭的淚不但沒有止住,反而如雨般落下,她的心壓抑得太久了,自出事以來,一路北上逃亡。本已身心俱疲。到了這裏又要適應新的角色,仍不敢掉以輕心,神經就這樣一直緊繃著。
“素蘭,是我不好,你別哭啊……我知道,我剛才情緒失控傷了你,但,我決不是有意的……素蘭,你別哭,告訴我哪受傷了?還有哪裏痛?”他真是該死啊!素蘭這麼纖細柔弱,怎麼承受得了他的暴怒?!該死!怎麼控製不住自己呢?他一臉懊惱,“要不……我去找郎中……不,我還是把四弟叫進來……他的醫術……”
“別走!”素蘭突然撲到他的懷中,閉上眼睛,低聲嗚咽著。就讓他以為她是因疼而哭了吧!現在,她隻想大哭一場。
“素蘭?!”鄭天命怔了一下,然後,原本無措的雙手慢慢地扶上她的背,輕哄似的拍打著。許久,直到她哭聲停止。她的肩頭仍輕微地抽動。
“素蘭!”他試探著開口,輕聲道:“原諒我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了。至於……你的過去,我不在意,我隻知道你是我的老婆就夠了。你若不想生孩子,那……那我們就不要好了!反正你的年紀還小……”
“相公……”素蘭驀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原以為他會質問她原因,豈知他發了一頓脾氣後,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過去?!他不奇怪嗎?他……他為什麼要這樣?“你不怪我欺騙你嗎?”
“我……我脾氣暴躁,你不怪我嗎?”鄭天命眸光閃了一下,遲疑地問道。
等了許久,最終他歎口氣,“你還是躺下吧!”他站起身。
“相公!陪我好嗎?”素蘭主動抓住他的手,握緊。忽然她幽幽地開口,聲音雖低卻清晰無比,“在蘇州有戶姓顧的人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這家的主人開朗好客,結交了許多朋友。有一次,他的一位朋友送他一件禮物,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件禮物竟是朝廷被偷的貢品。隨後,顧家的上上下下所有的一切家產皆被朝廷查封,然而,還沒等到朝廷的審訊,竟然莫名其妙地闖進一批殺手,見人就殺……”素蘭說不下去了,閉上了眼睛。鄭天命感覺到素蘭的手心裏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