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之後,冤魂不散,或者是被厲煞之氣侵入,就會變成僵屍。”田雀抓了抓頭皮,喃喃的道,“看他這幅樣子,變成僵屍一定和水有關……喂,驕蟲。”他回頭看向紅衣人,“淹死的為什麼沒有變成水鬼,卻變成僵屍?”
驕蟲依然坐得遠遠的,“那自然是因為他並不是淹死的。”
“現在是白天,僵屍還不會起跳。”田雀摸著下巴,“小姑娘來幫手,把他搬出來看看是怎麼死的?”逢明又嚇了一跳,“搬……搬出來?”田雀一把把梁生的頭抱了起來,逢明咬了咬牙,將他的腿抱了起來,田雀手腳麻利,很快解開梁生身上濕漉漉的衣服,隻見屍體全身白淨,隻在後心靠近心髒之處有個細小的紅點。
“這是什麼?”田雀湊近了細看,“致命傷?”逢明迷惑的看著梁生背後的傷口,一時間腦中一片混亂,喃喃的道,“這難道是說……是說他……他其實……其實並非與我娘有……有……”田雀為難的摸著下巴的胡渣,“你是說——通奸麼?哈哈!你這小姑娘也很有意思。”他微笑著拍逢明的頭,她茫然看著他,隻聽他說,“你這小姑娘既不相信你相公,也不相信你娘,有意思得很,知道了相公和親娘相擁落水而死,就隻想到通奸啊……”
她心中乍然如一塊巨石崩裂,臉色瞬時慘白,“我……我……”田雀遺憾的搖搖頭,“我不是說你不好,這不過是大多數人的想法,隻是覺得連親生女兒或枕邊人都這麼想……有點——哦——有點覺得可惜而已。”他揮揮手,“驕蟲,變回去。”
遠處端坐的紅衣人白皙的十指很快的劃出符咒,一道紅光劃過,隻聽碰的一聲巨響,煙塵漫起,梁生的墓居然瞬間又恢複了原狀,連墓上的青草都青翠如舊。田雀抄起那根樹枝,走向一邊,開始挖唐氏的墓穴,唐氏的墓埋得比梁生更淺,三下兩下就已挖出,田雀揭開棺蓋,裏頭卻是一具真正的骷髏,並不像梁生那樣宛若生時。驕蟲再次把唐氏的墳墓化為原狀,三人麵麵相覷,這是怎麼回事?
梁生與唐氏赤裸著相擁落水,梁生化為了僵屍,唐氏卻沒有動靜,那是為什麼?當年之事,必有玄機。田雀抬起頭,眼珠子對著天上瞟了幾眼,吹了聲口哨,“看來隻能到知縣大人府上去看看究竟,或者等到夜深人靜,這梁生跳出來的時候,才能知道。”他漫不經心的四處溜著眼珠子,突然怔了怔,表情陡然陰沉了起來。
“田雀先生?”逢明感覺到身後一股寒意襲來,“怎麼了?”
“哦,你可以叫我田叔,叫田雀先生好像不夠親密,畢竟我的年齡是比你大了那麼不止一點點。”田雀思考著摸著下巴,眼裏看著逢明身後的東西。
那是一團煙似的黑影,靜靜地翻著卷著,不住扭曲變形,隱約是一個人的形狀。
遠處的驕蟲從袖中伸出了手指,田雀抬手阻止他,“小姑娘,撲過來。”
“做什麼?”她卻本能的退後。
“撲到你田叔懷裏來。”田雀若無其事的微笑,眼神卻一點也不像在笑的樣子,“快點。”
逢明覺得自己退了兩步以後,背後就像靠上了一塊冰,看著田雀的眼神,驕蟲甚至都舉起了手,自己背後肯定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她一咬牙,當真撲入了田雀懷裏,田雀雙臂一張,將她抱了個滿懷,隨即有兩隻玉色的蜜蜂從遠處飛來,徑直向那團黑影飛去。
嗡嗡嗡一陣微響,那團黑影瞬間消散,化為無形。
逢明抬起頭來,田雀的胸膛溫暖寬厚,甚至有一股淡淡的青竹氣息,被他擁在懷裏沒有絲毫雜念,就像隻是落入了一個歸處,隻是停在了一種禪意中。
為什麼會想到禪意呢?她恍惚極了,他身上有一股陽光的氣味,就仿佛這個人如果不穿著農夫的衣裳,如果剃光了頭發坐在佛堂中品茶,她也絲毫不會覺得奇怪。
他的身上有禪意。
就像驕蟲的身上充滿了非人的妖意一樣。
田雀輕輕將她推開,她默默站在一旁,轉過頭來,身後已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