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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她也可以,不在乎最強或最威風,如果田雀願意一直這樣拉著她往前走,她就一直這樣安靜的坐在這裏。

如果……

她有一具真正的肉體……

她渾身的妖氣突然沸騰了起來,是的,如果她能得到一具肉體,如果她能變成人,那麼……那麼也許……也許……

一般低等的鬼魅得到肉體隻有一種方法——附身。

而癡魍有另一種更為驚人的方法,叫做畫皮。

田雀撿到天輪的第三天夜裏,他們在一個叫池海的小鎮的客棧留宿,一到晚上,田雀就提著一壺小酒,坐在窗前數星星,這舉止猥瑣的大叔居然其實並沒有什麼不當的愛好。

當夜風吹過窗戶,他那件農夫模樣的青袍在風裏微微飄動的時候,一邊窺視的天輪會覺得夜色其實很寧靜。

酒香在小小的庭院中馥鬱蔓延,她躲在牆角的陰影之中,庭院中花草的清香深夜中尤為清晰可辨,幾隻小小的白蛾在田雀的窗前撲騰,他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那油燈的光暈隻照出他半身的衣裳和手裏的酒盞。

她一看就看了大半夜,從他開始喝酒,一直看到他那盞油燈熄滅,他靠著椅子隨隨便便睡著。

看一個幾乎不怎麼動彈的人,居然這麼吸引人的注意。

她注意到他敞開的衣裳,胸口的膚色很健康,他說他是開茶館的,穿著卻像個農夫,這樣的膚色說明他常常裸著上身在哪裏曬太陽吧?

晚上對著月亮喝酒,白天曬著太陽,這男人的生活當真懶得像隻貓一樣。她歎了口氣,心裏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滿足,又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原來田雀睡了,她可以行動了。

她沿著牆角最黑暗的地方慢慢飄向客棧最遠處的一個客房。

那客房裏住著一個孤身的女客,還帶著一把劍。

但劍或刀這類的東西,再快再利,對她來說也是渾如無物。

她隻需要一副女骨,一張人皮,然後就能化為人形。

就不再是僅僅存在田雀眼裏的幻影。

她就能有一雙像他所說的那樣,仿佛全世界美好的事物都在裏麵熠熠生輝的眼睛。

池海鎮並不大,鎮裏唯一一個客棧雖然曾經雕梁畫棟,紅木為門,卻已敗破多時。沿著生滿雜草和青苔的圍牆往那客房走,誰也看不見圍牆黑影之中有什麼東西在潛行。

她很快沿著一顆貼著圍牆生長的大樹飄上了二樓最後一個客房。

客房裏沒有點燈。

她看得卻十分清楚,那個女客並沒有睡。

她抱著劍,穿一身黑衣,靜靜的坐在黑暗中。

快要天亮了,她在做什麼?她從窗口進去,隻看得到她的背影。田雀總是麵對著窗戶坐的,她卻是背對著窗戶。

她的麵前放著一幅畫,畫上是一位豐神俊朗的白衣男子。天輪突然明白她為什麼要背對著窗戶——因為她要看畫。

她要借月光看著那幅畫。

所以那幅畫正對著月光,她坐得遠遠的看著那幅畫。

那是她的誰?

天輪無聲無息的靠近她,幾步之內這個女人就會成為她的軀體,殺死一個人類對癡魍來說不過片刻間的事,她是三百多年的厲鬼,有足夠的經驗能讓她喊不出一個字。

但她錯了。

就在她差一步還沒有下殺手的時候,那位黑衣女客說話了。

她說“誰?”

天輪錯愕了——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不具有絲毫天生靈氣而能發現她的人。一個普通人需要具備怎樣靈敏的耳目才能發現一隻從背後接近的無形無影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