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頭。
天輪可以不顧她的發問一舉殺了她,但她卻沒有。
她慢慢的走到了黑衣女客的身前,黑衣女客麵前緩緩出現的是一位白衣男子,烏發玉帶,豐神俊朗。
黑衣女客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你終於……來索命了。”
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倒是天輪奇怪了,“你不逃麼?”
“我不逃,一條命還你。”她淡淡地說。
天輪眨了眨眼睛,原來這個女人欠了圖畫裏的男人一條命,“你不怕死?”
她久久沒有說話,但天輪知道她並不是怕死,過了一會兒,她睜開了眼睛。
黑衣女客有一雙清澈而銳意四射的眼睛,每一眼的鋒芒都如刀一般,隻聽她說,“怕不怕死?這句話我當年問過。”她盯著天輪,淡淡的道,“當年你說不怕,當年我也不懂,而如今,我懂了。”
天輪突然從她的話語裏聽出了冰冷的,近乎冰凝一般的淒涼,“你懂了?”
她不答,就用那雙刀一般的眼看著她。
看得天輪渾身都要冰封結凍了一般,她的眼裏充滿了空寂,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她比死屍還要冷。
房間裏死寂了很久。
“我殺了江蕙靈,讓你生無可戀,我再殺了你,不過讓我自己生無可戀而已。”她淡淡的道,“我殺了她得不到你,殺了你得不到你,縱然我能殺遍天下人,能將你殺死一千次一萬字……”她看著天輪,“也還是得不到你。”
“你不是江蕙靈。”天輪低聲接下去。
“我不是。”她緩緩的道,“無論殺多少人,我都不是。”
“可是你愛他,你隻是……想擁有他。”天輪低聲道。
她看了她一眼,“小鬼,”她的語氣一如方才的冰冷,“擁有一個生無可戀的人,不過讓自己也生無可戀而已。”
天輪方才那句“可是你愛他,你隻是……想擁有他。”已經讓黑衣女客認出眼前的白衣男子並非本人,隻是一個幻影。她的語氣冰冷而嘲諷,“無論你是江蕙靈或是李易白派來索命的惡鬼,想殺就殺,何必廢話!”
天輪默然看著她。
這個女子抱著一柄冰冷的長劍,她所愛的人死了,她親手殺的;她所愛的人不愛她,因為她殺了他深愛的人。
生無可戀。
她渴盼一具溫熱的活人的身軀,而活人卻在哭嚎生無可戀。
生無可戀,是因為太寂寞。
太寂寞是因為失去所愛,因為沒有回應,熱切的心燒成了灰燼,隻剩一片冰荒。
她尖利的爪尖點到了黑衣女客眉心,隻要一用力,她就能勾出她的魂魄,霸占她的軀殼,脫下她的人皮,然後畫成田雀想要的模樣。
她已殺過成百上千人,何在乎多殺這一兩個?
但爪尖點到了眉心,她輕輕歎了口氣,“你要是不殺人,也許……不至生無可戀。”
那黑衣女客倏然抬頭,眼前的白影已化作雲霧般消散,一劍劈去,劍光如電,卻也再看不見絲毫痕跡。
這個深夜潛入的惡鬼居然放過了她?
如她這般殺人如麻的女魔頭,遇上厲鬼索命正是天經地義,連她自己都覺得報應來得太晚,那隻厲鬼居然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