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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想起來,真像啊……你和田音。”他說,“甚至你還有風車……”

她心虛了,“什麼風車?”

田雀笑了一下,“竹子做的風車,很少見的,不是很大的風根本吹不動。”他說,“你家裏也有人為你做這個嗎?其實那完全是不懂事的小孩以為用竹子做得會比較結實而已。”

“你曾經做過嗎?”

“做過,當作禮物送人了。”田雀望著窗外,當他懷念什麼人或什麼事的時候,他就一直望著窗外,“我們家三代單傳,田音……其實是我老爹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小的時候,非要給我做媳婦。”

“然後?”她的聲音有絲顫抖,“然後呢?”

“然後?”他聳了聳肩,“啊……然後我覺得小女娃真是很麻煩,吵了架也不能打,動不動就哭,還非要養什麼小貓小狗小鴨之類的,一會兒要學下棋,一會兒要學彈琴,還笨得要命樣樣都學不好,叫她一起從夫子堂上逃課她還跑去給我老爹告狀!所以就認了妹妹。”

“再然後呢?”她心中已有了某些覺悟,抬起頭來,展露出一個微笑,“你想說什麼?”

“大叔想說……”他也露出一個微笑,微笑得很柔和,“啊……也許有的時候,某些事當時不知道是什麼,在很多很多年以後,看見了一個很像的,突然間喜歡起來,喜歡得愛不釋手,恨不得整顆心都挖出來給她,不管她做什麼都不在乎……”

她那雙幻象中的眼睛整個都亮了。

“但……這麼喜歡……卻是因為在那麼多年以後,突然發現……”他柔和的歎了口氣,“隻是愛上了那麼多年前以為不愛的人。”

她就如一盞燈一樣熄滅了。

桌上那一無是處的油燈仍在閃爍,在白晝的映襯下荒唐可笑。

“小肉包。”他深深吸了口氣,“你說,大叔我是不是錯得離譜?”他說,“大叔當年不該離開家去北疆,大叔當年不該把親娘和田音留在家裏,不該在苣虢縱火燒城的時候抱著花姑娘賭錢。”

他說他該在八年前娶了田音。

他還說對不起,他對她這麼好,是因為她像田音。

他說他錯了。

而她隻是靜靜地聽著。

這幾天,她被他捧在手心裏捧得好高好高,被精心嗬護得像吹口氣都會化了的娃娃,被許諾無論如何作惡都會被原諒,被施以溫暖可靠的肩膀。

他讓她歡喜心動,讓她萌生它念,讓她渴望溫暖。

他讓她相信自己還可以作為一個“人”而擁有幸福。

然而……原來一切隻是因為他錯了。

他在八年之後發現,他想要珍惜的保護的寵溺的虧欠的……隻是原來那個主人。

她不過是個幻影。

沒錯,她隻是個幻影,一直是個幻影,從來都是個幻影。

可她被哄騙得太投入,她總是錯覺、錯覺、錯覺的以為那些溫柔那些寵愛她也……可以有一份。

她隻是一隻癡魍。

是她先騙了他。

是她不安好心。

可是……

“別哭啊……”田雀擦著她臉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她掉著那些虛幻的眼淚,微笑問,“所以以後你都不會再請我吃麵,也都不會陪我去吃大閘蟹了嗎?”

他抓了抓頭皮,嘀咕了一聲,“喲!如果你很期待的話,我也可以送你去,但是……”他咧嘴一笑,“小肉包你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會再把你抓住不放了。”

“我……”她笑了笑,“不是田音。”

她記起了黑衣女客的聲音,她說“我不是江蕙靈,無論殺多少人,我都不是。”

她不是田音,無論她畫了誰的皮,她都不是田音。

聽的時候不知,此時才知,這句話竟是如此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