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尚在幼年便被送去他國為質的兒子,突然說要助他完成畢生的夙願,送他一場渴望已久的滔天權勢。這可能麼?
隻歎李清玄,時隔十三年,甫一歸家,看到的卻不是父母至親欣慰歡喜的笑顏與關切,而是猜忌與懷疑。
就算李清玄的心性再如何堅忍,到此時,也應有著幾分傷心與不甘吧。那畢竟是自己的血肉至親啊。
展眉正在傷懷,卻見李清玄睜開眼睛,眸光已恢複清明,淡淡一笑:“無所謂了。其實早就應該看開了的,隻是以前總還抱著一絲希望。如今麼,斷了,也好……”
這十三年來,獨自一人在京都掙紮求生,應付著一場場或明或暗的刺殺與陷阱,忍受著一次次的白眼與折辱。開始幾年,心中還抱有不少幻想與希望。也許,父親隻是出於無奈,而他又是嫡子,必須為他,為玥國擔起這份責任。
漸漸長大後,已不再幻想。然而,心底深處,卻還是有著一絲隱隱的希冀的。隻是,今天,李茂的所作所為將最後的一絲希冀也親手抹去了。
眉兒雖聰慧,卻終究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她並不知曉,今晚自己若不是佯作憤怒,喝酒大醉,隻怕也是不能安然回來的。
因為他太了解他的父親,他太過陰鷙,又好謀武斷。今天在大殿中要將自己綁送回大玥國,便是半真半假的試探自己。
盡管後來,自己拋出了一個他不能拒絕的誘.惑。然而出宮後,若自己對殿中的經曆一點也不介懷,什麼反應都沒有。他隻會認為自己心思太過深沉,所謀必大。他如果覺得沒有把握掌控自己,定會早日除之為上。
一念至此,李清玄的嘴角不禁微微挑起,垂下眼睫,掩去了眸中的神色。
驀然,外麵隱隱傳來一陣兵刃相擊的聲音。
展眉微一皺眉,正欲出去看個究竟。李清玄卻拉住她的手道:“不急。”展眉便也頓住腳步。
過了片刻,一陣腳步聲傳來,又在門外站定。隨即,冥河的聲音響起:“世子。”
“進來吧。”李清玄淡淡道。
冥河推門而進,躬身稟道:“世子,方才有人以火箭射入西跨院,燃起一座小樓,又有一隊人意欲自東牆突入院中。”
李清玄嘴角微微一挑:“聲東擊西麼?”
“李錚大哥也是這麼說的,如今已調人前去迎擊了。”冥河道。
李清玄輕輕“嗯”了聲,揮了揮手。冥河便退了下去。
李清玄一轉頭,見展眉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不由奇道:“怎麼了?”
“在玥國第一次見你,你被在被人追殺。”展眉笑道,“如今回到宸國,又被人殺上門來。看來你這個世子,很是讓人惦記啊。”
李清玄微微一笑,眉目間鋒銳乍現:“所以,我才要好好的活著。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們的惦念呢?”
這一瞬間,李清玄溫煦的容顏隱隱透出凜凜寒意。仿若絕世霜刃,終於不甘於藏於匣中,將要裂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