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10 密箋

“王爺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都是為了別人在奔波。”

“王爺當年離開,都是為了還皇後太子一個公道,你以為那時為你解毒的人是誰?就是王爺以放走太子的侍衛為條件,才拿到解藥,保太子安然逃出生天。”

“……”

原來,一切都是龍繾在暗下功夫,她還不明所以地諷刺他無情,那個男人心裏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事?雪韌想著,揪緊前襟,這身女裝是二十多年第一次穿,當然沒勇氣去看桌上的銅鏡,即使湘湘拿過來也被她推到一邊。至於,為什麼會妥協?她沒有答案,隻是這麼做了。慢慢看著燭火殆盡,離開的人也不見回來,她開始坐臥不安,雖然先前的傷令人昏昏欲睡,她仍舊撐著,隻想等個確切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雪韌肩上披了一件外袍,她沉重的眼皮立刻撩開,“龍繾!”

“困了為什麼不睡?”風塵仆仆的龍繾站在她身邊,白衣上傳來一股煙熏味。

“你去哪裏了?”她嚇了一跳,顫巍巍站了起來,“為什麼這麼大的煙味?”

“因為火。”他的表情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難過,顯得那麼……怪異。

“那你妹妹呢?”火?他剛才是為了將龍綣兒救出來才進宮的,為什麼沒見到九公主?

龍繾沒有回答,眼神雖然在她這裏,神思卻已飄渺。

她晃了晃手,不大習慣他的木訥。

“你的手怎麼了?”一般女子的水袖很輕,抬一下就露出大半截胳膊,他看得清楚,那雪白肌膚上的幾道淤痕。

“沒什麼。”她縮回手,“不小心碰的。”

“別的女孩子都很在乎這些的,隻有你……”他重新拿起披風給她披上,“好好保重,等你傷好以後,離開京城,重回江湖,我無法再照顧你。”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以後都不再纏她了麼?一股涼意伴隨失落的心席卷而來,哽咽在嗓子邊,“我不要你照顧,你說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剛才去接綣兒,但有人縱火,宮裏現在亂成一團。”他摸了摸臉,疲倦不已地開口,“我雖然想去調查一下,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是誰?”她遞給他一塊幹淨的帕子。幹幹淨淨的人,本該瀟灑,一點點不屬於他的東西都不該沾染其身,也是雪韌的潔癖使然。

“這個人你應該聽說過。”龍繾握著帕子的手一緊,“蘭皇後的侄女,太子妃的人選,後來成為了父皇的秀女——蘭燼落。”

“她不是瘋了麼?”雪韌糊塗了,“朝中的人都知道,自從太子身陷流沙的消息傳來,她就被皇上關在冷宮鎖蘭苑內,任何人不得靠近。”

“那隻是表象,如同太子身陷流沙一樣,死活在人的兩張嘴皮上。”他淡淡地說,“蘭燼落很明白地告訴我,有人帶走了綣兒,火是綣兒的宮女所為。”

雪韌一怔,“蘭燼落該很恨你的,她不知太子是假死,那麼也就沒有理由幫九公主。”略略思索片刻,“我猜得不錯的話,帶走龍綣兒的人是——”

龍繾的手指輕抵在她唇上,“成為秘密也好,讓他們走,遠遠地離開最好。”

“你打算後麵的擔子一肩挑了?”她是在問,可答案早在心間。

“蘭燼落精通術法,曾經給大哥算過一卦,名曰:藏龍。也就是到最後,仍會有飛龍在天的可能,端看時機。”他負手一歎,“放走太子,便是給他了轉寰的餘地,這後果自然由造成的人來承擔。”看了看她,“等你稍稍好轉就離開中土,不要再為了你父親的事蹉跎年華,你根本下不了手,何必呢?”

雪韌的嗓音不由自主提高,“你調查我?”

“我想知道在京城的過往,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他心平氣和敘述,“二十多年前,塞北魔刀的師妹無豔女,來京城邂逅了富商之子薛懷讓,之後有了一個女兒,無奈薛家家道中落,薛懷讓混進王府當差,就再沒回去看過一眼發妻,無豔女心高氣傲,盛怒之下將唯一的女兒丟在王府外,獨自回北狄等丈夫悔過,哪知薛懷讓根本不管那孩子,尤其在他升為總管那天,竟差人將孩子送回北狄,無豔女心灰意冷,等孩子長大後讓她來京城討回公道。"

雪韌緊緊咬著唇,指尖深陷肌膚,“對一個貪圖富貴的男人,就該忍氣吞聲麼?我娘親雖然身懷武功,但是寧可鬱鬱而終也不肯丟了麵子去找薛懷讓爭執,也不肯讓我師父代她動手,這個擔子當然在我身上!”

“打你重新回到京城第一眼看他的樣子,便注定是徒勞了。”龍繾伸手撫摸她的發絲,“我不是你,的確沒有資格說大話,然而因為我不是你,所以比你看得清,你在這裏死死盯著他,要他良心譴責麼?還是要他良心發現回頭是岸?即使他認識到錯,你虛度的光陰誰來彌補?雪韌,不值得的。”

“我……我……”多年堆聚在胸口沉甸甸的壓力,被他一下子移開,雪韌無所適從,“我必須這麼做……娘交代我的……一定要讓他得到報應……”

“傻瓜。”他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心痛地道:“是你娘一時糊塗了,她不會希望你做一個泯滅人倫的子女,她要是活著,早晚會想通這一點。”

“沒有如果,娘不在了啊!”她嗚咽著,淚水沾濕了他的前襟,“為什麼他要這麼做?為什麼他寧可當一個奴才,甚……甚至是閹人也不肯和我們在一起生活?”

“不哭了。”想見雪韌流露女兒家的一麵,又心疼她的眼淚,龍繾哭笑不得地抬起那張淚痕斑斑的麵頰,輕輕靠了過去。

雪韌以為他又要吻她,也無意去躲,緩緩閉上了眼,希望能讓那種旖旎的情絲來撫慰傷痛的心。

哪知他隻是以麵頰貼了貼,然後重新退開,“抱歉了,雪韌,是我不該勉強你跟我走,我也明白你討厭王府中人,還是那句話,等傷好了,我讓侍劍護送你離開京城。”

“我不走!”她斷然拒絕。

“你還想不通麼?”他歎息,“六扇門已經回不去了,四大捕頭一夜間都成了逃犯,你若還想利用這個當口做什麼報複行動都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了。”她盯著他的雙眼,明顯發現了那閃爍的視線,“你在回避什麼?”

“我不可能帶你去閑雲野鶴了。”龍繾轉過臉,眸子冰冷,“先前的話,現在收回。”

“你當我是什麼人?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麼?”雪韌麵色鐵青,“啪!”一捶床鋪,被褥都被震落。

“你動心了麼?”他反問,“如果動心了,要我怎麼補償都可以,隻有隨你離開不行。”

“別給我提這些有的沒的,你突然變卦,絕對有問題。”她苦苦思索,“是和尚書府的兩兄弟有關吧?他們要拉攏六扇門的人支持你繼承皇位,既然不成,又適逢月刹動武,肯定要借題發揮斬盡殺絕,我在你身邊,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我要登皇位當初就不會走,但太子不同。”他神情凝重地說,“蘭燼落的卦象裏說,四個人所代表的四個方位,是太子東山再起的關鍵。”

“我?笑話,你覺得太子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雪韌揚起秀眉,“一個落難捕頭,最多是爛命一條。”

龍繾對她的妄自菲薄很不滿,終究忍住沒有去說,隻是淡淡道:“那可未必,薛懷讓可是陵王與菊妃身邊的大紅人,他又是你的血親,這層關係,是抹滅不掉的。”

“我不殺他都是萬幸,更別說認他!”她咬牙,“那人對我也不曾有半點情意,看來是蘭燼落的卦象錯了。”

“蘭燼落是京師第一才女,她既然說了,必有原因。”龍繾看出她在自欺欺人,“過兩天你就離開,不走的話,後悔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