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怨第三章(2 / 3)

秋雨綿綿的某天,警方叫去我。

A投來萬分鎮靜和仇視目光,他身子仰向椅背,傲慢地指責說,曾經是虧欠你感情債,可你也沒必要誣陷我,你住在哪裏我都不清楚,如何去過你家?我真後悔那天路遇和你搭訕。

他言閉,輕蔑地望我一眼。那一眼正規大方,絲毫不沾苟且和虧心。警方錄製了A的指紋,和牆洞周邊的指紋完全不同,室內遺留的腳印也和A的腳印完全不同。沒有實際證據,警方隻好放走A。A臨出門前狠命瞪我一眼,很歇斯底裏。這不奇怪,A虛榮,盡管骨子裏全是爛糠,外表給他偽飾得一流雅皮士。

顯然,A極其討厭警局這類好人不進癩漢常顧的地方。

警方繼續盤問我到底有無看走眼,我認真回憶了當時的鏡頭。最後咬牙認定沒看錯,那人就是A。警方好容易找到突破口,豈肯善罷甘休?之前天棚事件沒半毫線索,同一間屋子發生同類事件,且有人證,警方牢固地套住我這個人證和懷疑對象A。盡管A的指紋、腳印完全和事件不相關,可我一口咬定A,警方也就一再提審A。

A國外有生意,忙得不可開交,硬著頭皮邀請了我。

我被A帶進西餐館,A這次緩和了態度,不再猙獰和歇斯底裏。

他大概是想拉攏我翻供,點了許多好吃的甜點。我喜歡吃西餐他沒忘記,說明他這次宴請的別有用心。警方一直暗盯他,他不知情,行動自然放任。我身上被警方安插了竊聽器,他說的每句話都被攝入其中,而每句話都對他十分不利。他殷勤地遞過來餐巾紙,友好地說,沒啥大不了的,感情債也好,孽緣也好,錢是最好的補償,你饒了我吧,那件事你可以翻供,如此我就能擺脫警方糾纏,20萬咋樣?

A在離開西餐館旋轉門當口被警方拷住。

A極力掙紮著,警方將他拷在車廂內,他才逐漸停止掙紮。

我站在西餐館門前傻愣愣望著遠去的警車,不知A那種拚力掙紮是抵賴罪過,還是對自己無罪的維護。他瘋狂成驚馬,他別在車外的頭好容易給警方弄進車內。

臨被押送監房,他狠歹歹地嚷說,梅子,你屢次誣陷我,會不得好死。

我跑出警局很遠,耳邊還響徹“不得好死”。那咒罵貫穿我一路,回到家腦袋更是嗡叫。毛毛四腳朝天死在地當央,身上無血,脖子卻給人扭斷。毛毛還沒死就成,它間歇性抽動下身子,看上去像個抽搐患者。

忽然毛毛張嘴瞪眼口吐血末,腿一抻,咽下最後一口氣。

毛毛和我相處時間不長,我卻和它產生深厚感情。

我給毛毛刷了毛,用一隻小墊包裹好,從衛生間的窗戶跳出去,決定在那裏掩埋毛毛。

我帶著極度悲鳴挖著坑穴,一鍬挖下去,居然一連串挖出死嬰頭骨。我驚駭不已。這是個什麼居住環境,怎麼會到處是死人零件?那時天色還早,才不過下午兩點多,夠不上黃昏,也沒暗影浮動,減少許多恐懼。

我一共挖出七個嬰孩頭,其中三個未成型,眼眶子凹癟,四肢短缺,腦骨綿軟,身上星寥帶著腐肉,蛆蟲裏外竄躍,興奮得直骨碌。我將那些死嬰重新埋好,打算另辟蹊徑挖掘埋坑,轉身向樹木地帶走去。

我來到一棵粗壯樹下,動鍬挖下去。第一鍬剛落下,又挖出死嬰。定睛一瞧,是三個未成型的死嬰,和剛才挖出的一模一樣,我驚呆了,怎麼會這麼巧,莫非它們成精了?

它們不動不叫,我幹嗎要怕。我給自己打著氣,繼續挖下去。

我突然停住挖掘,不久前,我刻意墮胎,醫生拿出三胞胎,和這裏的三個未成型死嬰如出一轍。加上之前的墮胎,加一起也有一個班。莫非它們求生意誌堅決,來找我報複?

因未成型被打落,既無法投胎轉世,又無法六道輪回,據說此等亡靈經常出來作祟人間。

很快一個長方形安葬地現眼,我連忙將毛毛仰放其中,上麵均勻地撒了細土麵,又拽下幾縷樹葉覆蓋上,算是對毛毛的哀思。安葬了毛毛,我心情壓抑得快發瘋。

誰進來害死了毛毛?

我迫不及待地去問獨眼老太,趕巧那天她沒在家。我隻好掃興而歸。

迎麵碰上白骨精,白骨精沒像往日那樣熱衷閑扯,還有些躲而不及。

我劃弧返回家,心想莫非毛毛是她所害?

這個思想一誕生,馬上被我槍斃。不現實,她一沒和我有仇,二沒被毛毛咬過,幹嗎要做殺害生靈的缺德事?門鎖完好無損,自從上次進來人,我就換了鎖。鎖上無劃痕,窗戶有鋼筋條護衛,毛毛被鎖在屋子裏。

毛毛怎麼就無端死了呢?

毛毛除了跛腿,身體非常健康,脖子上的掐痕告訴我,它死於一個歹毒者手裏。A被關進監房,來者肯定是A以外的人。怪事連連,天,這是處怎樣的房子?

可目前我必須住在這裏,且義無反顧地住下去。我缺少資金,有個地方棲身已難能可貴,總比住鬧哄哄陰森森的地下室強,那裏煙熏火燎不說,廁所臭不可聞,睡一宿潮濕得你骨頭酸軟。

既然已和警方掛鉤,索性我將此事報案。

警方以最快速度趕來,他們查看了後院的驚悚內容,又查看了毛毛的死因。斷定毛毛是他殺,而且屋子有42碼男人鞋印,從鞋印的無所顧忌看,警方斷定凶手不是窮凶極惡,就是個瘋癲。

毛毛身上除了我的指紋,還有其他指紋,尤其是脖子處,指紋清晰密度。警方錄製好全方位指紋撤離,第二天派便衣嚴密監控了此屋。我下班回來,便衣才撤離。

少了毛毛,頓時空落不少。我硬著頭皮給自己做了碗麵條,吃的時候,仿佛看見毛毛正在我麵前一起共餐。毛毛活時,經常和我一起吃飯,我給它什麼,它吃什麼,不似其它名貴狗那樣挑三揀四。

毛毛,我可愛的毛毛啊!

我邊吃邊發感慨,最後竟就著淚水吞咽下碗裏的麵條。

我的淚水一半來自思念毛毛,一半來自感慨人生。憑我梅子的能力和長相,咋就混到今天這種地步,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生活何時是盡頭?婦科病和性病,全都他媽是富貴病,窮人根本得不起,它的病根星火便可燎原。一旦觸犯它,它就會冒出胚芽。我的錢幾乎全部搭用進去,但效果依然不佳。

表麵上看似乎減輕不少,實質還是老樣子,總有流不完的濁物,如同一個從頭到尾壞到底的人。G天性風流,加上前夫人給他留下兩把火種,對孩子根本漠視。他離婚娶我全都是為了風流,這樣的男人怎麼會需要孩子?和G戲耍半年,一次疏忽,導致懷孕。當時我還喜滋滋捂著肚子報喜給G。

G虎著臉嚴詞正告我,說要是不拿掉肚子裏的孩子,他就和我離婚。G說得坦然正氣,絲毫沒回旋餘地。G這種跋扈,我不見怪,認識G到嫁給G,我自始至終被動。跳舞認識G,發現G有錢,討好G。和G說些自己現在想起臉紅的話,我說連G的胡須我都愛。G當時輕蔑的笑,我當成友好。

G大我許多歲,但絲毫沒謙讓品德。不管去哪裏吃飯,他都可自己心意點菜,從不問我喜歡吃什麼,或喜歡喝哪類酒。按理我早該棄而遠之。可我沒有,我不舍他許多美好。

漂亮別墅、名牌車、老總頭銜、億萬不動產,以及他倜儻外貌,都是我虛榮的招牌。

疑案重重,警方從A身上沒找到任何殺人動機,加上A的律師極力擔保,A被關押一周左右獲釋,不過警方嚴詞通令案子沒了結,A不得離開這座城市。

九月天,不冷不熱,趕上下班早,我徒步回家。空氣爽,還剩錢。路邊的裝飾花鮮豔奪目,陣陣花香覆蓋住我的憂愁。北京真是個好地方,難怪許多人拚命擠進來。

思緒萬千刹那,我已走了三站地,地鐵呼嘯著過來,我連忙躲閃匆匆等車的人們,忽然我被一個熟悉麵孔吸引住。是A。可他有車為啥坐地鐵?這次A沒戴墨鏡,北京這麼大,我和他竟能奇遇,簡直不可思議。我瞅他,被他發現,他直盯盯逼過來,沒容我反應,他逮小雞樣逮住我,一路牽拉下去。我大喊救命,沒人理睬,匆忙的人們忙於上下車,偶爾有閑散人過來,也是隻用眼睛,沒有行動。

他們一定將我和A當成夫妻,這年月亂愛多,閃婚多,馬路上出現牽拉扯拽的男女數不勝數。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沾事做好人往往會費力不討好,人學精了,遇難者自然遭殃。

我被A一直拖拽進出租車,出租車開出城區,我想喊,A用一把精悍匕首抵住我腰部。一個窩區現身。說它窩區很標準,它既不是平房,也非正常居所。它外觀矮巴巴,像狗窩。周圍一片雜草,雜草正前方有個狹窄小溪,小溪周邊堆積不少塑料袋,它們黃黯破敗,不像是新飄浮物。它們是狂風的傑作,附近沒人家,也沒商店。

出租車司機接過A的車費,連正眼瞧下A都沒敢。

從A的歇斯底裏目光,我想這次完蛋了,A要大卸八瓣我嗎?

A從側麵下了台階,台階下是道堅不可摧的鐵門。打開鐵門,裏麵格局完全脫離狗窩外觀。裏麵是標準房屋,黑森陰暗。屋子很大,足有80平,裏麵除了一張木床,再就是依次排列的鐵杠子。

仔細一瞧,我七魂六魄出殼。

鐵杠子上分別掛著胳膊腿,還有人腦。它們大小不一,有的新鮮,還在滲血;有的風幹,皺巴成山核桃。腦袋也各具千秋,或大或小,都是女性器官。

A打開燈欣賞風景樣瀏覽一番,還順手摸了一個瞪眼張嘴的頭顱。

我驚詫不已,A摸向頭顱的手缺少一根指頭。

A一向膽小,愛己如珠,豈會弄丟一根手指?還有A連螃蟹都不敢吃,尤其拆卸螃蟹,A更是不敢動作,每次吃螃蟹都是我替他拆卸。A變成殺人凶手,實屬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