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怨第三章(3 / 3)

A打開氣窗,一絲爽風吹進來,人體器官散出濃鬱的福爾馬林。我險些熏吐。我愣怔在鐵杠子邊緣,A脫掉外衣甩在床上,直逼過來。他從牆壁隔斷取出一瓶白酒咕咚喝下去,喝水般暢快,邪惡地揪住我,隨手舉起一把大號匕首。我驚駭地倒退,他眼內冒出毋庸置疑的堅定,絲毫不妥協我的呐喊和哀求。

荒山野嶺沒人搭救我,即便我喊破喉管也是惘然。

眼前的男人是惡魔,求救、哀求無疑是思路。

A將匕首向後一閃猛地紮過來,我躲閃過去,那一刀紮在牆壁上,他又接竿而起再次舉刀。情急下我喊說A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救過你的命,你不能這樣無情。

他將匕首騰空把玩下,皮笑道,女人都他媽是蛇精,臨死還編造謊話。

他在陰笑中逼近我再次舉起匕首,我被他死頂在角落,根本無法掙脫。我閉上眼睛,心想狗日子有啥活頭,死就死吧,活著也是遭罪,隻盼望他下手狠點,以免我疼痛不堪。

一股涼風倏地滑過來,我完了,亂七八糟的人生終於結束。

大約十分鍾左右,我魂魄回歸。身體無痛感,也沒看見索命鬼。睜開眼睛一瞧,身體屬於自己,胳膊腿、腦袋,依然長在軀幹上。順次望去,A長脫脫躺在地麵上,身子蜷縮,胳膊腿抽搐一團,嘴巴冒白沫,匕首散落在鐵杠子間。A什麼時候患了癲癇?這種疑惑隻在腦海閃爍半秒,我就朝門跑去。

不管A發生什麼,我必須從速逃出去。

死裏逃生,我尤為珍愛生命,甚至後悔曾經厭世念頭。哪怕活在陰溝裏,活著也比死了好,一句話見陽光總比見閻王敞亮。我跨過橫在麵前的男人,一把抓住門閂。門閂無論怎樣都無法打開,它牢固在鐵門上。

我使出全身力氣拽著,企圖拉開它,它依舊我自巋然不動。

氣窗透射進暗淡光亮,屋子大暗,我知道天近黑。

我不敢開燈,我怕看見地麵上的男人。首當其衝的任務是趕緊打開門閂,我上下摸索著門閂,上下光禿,沒什麼麼契機。我急出一頭汗,A哼唧一聲,我嚇得胡亂抓著門閂。

這一胡亂抓,抓出希望。鐵門吱嘎打開。我欣喜若狂。原來門閂上有個按鈕,按下它,門閂會自動打開。後麵生風,回頭一看,A詐屍般撲來。我狼哇跑出去。

外麵天色大黑,月影浮動,草穴嘩響。我沒命地逃竄,若是再給他捉住,我必死無疑。人有一幸,不可能接二連三幸運,趕上那家夥犯癲癇,我才脫險。不然我現在已是胳膊腿、腦袋搬家,剩下的軀幹沒準會給野狼吃掉。

我拚命地跑著,跑啊跑,一直沒跑出郊外亂草穴。

我氣喘籲籲,可以說上氣不接下氣,加上肚子餓,渾身氣數已盡。回頭一望,男人還在追趕,我顧不得喘息,跋腿便跑。強烈求生欲望刺激我的精神,我的精神超乎尋常。它以十二分的力量趕跑周身疲憊。

十二分力量,叫鬼使神差。

我感到冥冥中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牽拉,我明明身體懸浮沒有氣力,卻不減奔跑速度。可能太急於逃生,不小心給一塊石頭絆倒,一個殷實的狗啃泥。我撲前太猛,下巴磕破,胳膊肘全都破損,幸虧賴以求生的腳脖子無大礙。後麵草穴沙沙啦啦,我知道男人再追趕。我忍住疼痛起身撒腿繼續奔跑。

月亮深沉,我跑出草穴,來到一條窄馬路。

無車無人,兩旁是黑森森曠野,夜風呼嘯著撲打過來,聲同嬰泣。我似乎看見許多死嬰張牙舞爪撲過來,非常時刻,我沒顧得害怕,後麵A在追趕,已能看見他的影子。

忽然前麵出現橫垣,我無論如何無法逾越。

傳說的鬼打牆,糟糕,人類有時采取不見兔子不撒鷹方式,這東西不見血不放手。我狠心咬破手指,口子很大,雖說談不上血濺軒轅,也是血腥四濺。說來也怪,我看見牆壁散出一團霧,道路浮現。

我繼續跑,但危險降臨,A已迫在眉睫。

不智取,勢必被俘。

我彎腰抓起一把散土,照準A的臉糊過去。A罵嚷著停下腳步,我估計他迷了眼。此機是逃亡契機,我百米衝刺般逃命。血水撒滿路麵,幹渴難耐,索性我唆了指血。

又一條馬路臨現,有輛貨車駛過來,我喜不勝收,橫在路中央,司機果然停車。我迫不及待奔過去撲向司機大喊救命,司機愣怔間,A追過來。司機手機眼快拉我上車,A號叫著朝車身撇土塊。

貨車開進北京市區,已是夜半。我帶著極度疲憊返回住處,簡單吃了點剩飯,和衣躺下。不久入睡。我腦袋炸裂成幾瓣,一團黏糊糊的東西貼向我,它渾身長滿爪子,那些爪子深陷在肉中,我疼痛難忍間,肉身被撕裂成條狀,像麵條樣散亂在眼前,我看見自己光禿禿血糊糊的肉身上長滿蛆蟲,那些蛆蟲全都長著眼睛,它們貪婪地吸唆我,我快要死去,通體冒血漿,如同被碾碎的昆蟲。

一片糨糊中醒來,已是上午九點。我上班遲到,布料組頭目臉陰成閻王,斥責說不想幹痛快說,兩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活人滿世界,拿這裏當敲邊鼓啊,這個月的獎金你別想拿半毛。

我深刻領教人倒黴喝涼水塞牙縫的道理,一連氣倒黴,毀滅我的意誌,我甚至想主動找A大卸八瓣。這種想法一誕生,我大罵自己蠢蛋,好死不如癩活。這年月不是天災就是人禍,再不就是無休止的競爭,人活著喘氣已是難能可貴。我幹嗎不珍惜?死就很好嗎?地獄啥模樣?天堂啥模樣?

折騰半小天,終於下班。這回我坐車回家。下車買了點西紅柿,打算西紅柿炒蛋。關於家裏進人,我已不再畏懼,警方還在暗哨盯視,另外警方已將門鎖置換成三連環暗鎖,有密碼,外人斷然打不開,除非破門而入,如此勢必曝光。獨眼老太好幾天沒出來,白骨精倒是來回穿梭。

路遇白骨精,未等我開口講話,她刺溜鑽進胡同。她幹嗎要躲避我?

疑問在躲避我的第四日找出答案,白骨精鬼祟地和一個男人上了出租車。男人像是房東,矮胖和輪廓都像。房東通體像冬瓜,不難辨識。聽獨眼老太講,房東家住在東城,而這裏距東城很遠,從車站一路過來,要二十幾站,沒特殊關係,房東肯定不會大老遠趕來找白骨精。

鬼魅飄飄,這個棚戶區竟出稀奇古怪事。

黃昏,天氣陡變,陰成黑罐。我做好飯菜,發現碗櫥裏的麻將不見,冰箱裏的饅頭、水果亦不見。冰箱屬老式,房東丟在這裏的唯一值錢貨,它雖老,但功效一直不錯。

我開始東找西找,就是找不到丟失的東西。

莫非誰從後院開窗進來,後院即是衛生間的透氣窗戶,上麵沒柵欄,窗戶緊閉,窗閂緊鎖,窗玻璃完好。真是活見鬼。那麵查尋失物,這麵西紅柿和米飯少了一半。這個家除了我,沒任何活物。天,這簡直令人三生有畏。

我太餓,隻好吃掉剩餘的飯菜。

西紅柿、雞蛋本來炒得香噴噴,現在發懈得惡心。我硬著頭皮吃下去,不然我得挨餓,活到這個份上,我已是半個鬼,和鬼同居是我的福分。這樣想著,心裏輕鬆不少。

說來也怪,萬事你不在乎它,它也就自動撤離跋扈。

那個陰沉夜晚,依舊有嬰泣,但我眼前沒出現亂蚊飛渡。那台破電視嘩啦響著,報道哪塊地震、哪塊洪水,死傷多少人,親人流失多少,募捐者慷慨資助多少等。

十點鍾左右,有人敲門,這下我上來緊張。住進這裏這麼久還是頭一次遭遇半夜敲門這檔事,我心率加速,提著放在床底的舊斧頭逼近門口。我沒馬上開門,我在靜觀其變。

大約幾分鍾,外門終止叩擊,一個蒼老聲音穿越室內。

是獨眼老太。

我連忙打開門,她渾身哆嗦著邁進來,一隻手被抓撓得血道叢生。

她拉著我的手,激動得話不成句。

白骨精,這個挨千刀的,她出去跑騷,家裏養的蛇咬破籠子跑出去,那是白骨精從雲南弄回來的稀奇寶貝,據說出手一條,那就是幾千塊,白骨精急得想上吊。從其他鄰居家找回幾條,還有兩條不見影子,就差你這沒找過。

怎麼可能,活蹦亂跳的蛇咋會看不見,再者這個屋子封閉得很緊,它怎麼進來?

那玩意靈活著呢,它跟在你身後三盤五繞進屋,你根本無法發覺。

我和獨眼老太東找西找,最後掀開床罩,我的媽呀,一條壯蛇虎視眈眈盤踞那裏,一雙小眼賊亮地盯著我,我沒動,聽人說遇到蛇最好別動,蛇吃動物。我說婆婆快去叫白骨精。

婆婆屁顛著離開,剩下我獨自麵對那條蛇。我不動,蛇不動。它精明的小眼時刻審視我的動態,不停地吐芯子。我知道它在給我下馬威。這個時候我大腦僵化,居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教唱的一首歌,天黑黑,魔鬼笑,寶寶趕緊快睡覺;魔鬼渾身都是眼,你逃不掉躲不了……

眼花繚亂間白骨精趕來,呼了聲大寶,那條蛇刺棱竄出來。

我嚇成篩糠狀,也可以說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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