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宋王朝以文柔著稱。究其淵源,可歸為建國皇帝趙匡胤因兵變起事,登上龍位後設身處地地設防群臣諸僚,故執政上大力推行崇文抑武之策。其後世子孫一直沿襲此策,終至趙宋一朝國家富而不強,屢屢為外敵環伺覬覦,被遼、金、西夏和元等冒犯和侵淩之事不斷。1126年,宋朝的徽、欽二帝被金兵俘獲北去,史稱“靖康之禍”。次年,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趙構即位,是為宋高宗。但此時,宋朝的疆域已大縮水,成為偏安於淮水以南的一個軍事實力較為軟弱、政治上較為無能的一個王朝。故史家將靖康之禍前後的宋朝分別稱為北宋和南宋。
南宋初期,宋高宗趙構頗有成就王業的雄心,意欲收複失地,故重用主戰派,一度大敗金兵。但到後來,他又擔心軍人戰勝回朝會出現難以駕馭的情形,故又重回老祖宗抑武的老路,與金兵言和。高宗之後,主戰派也一度被重用,出現了劉光世、張浚和韓侂胄這樣的名將。但縱觀南宋一代,就恢複主權和領土完整方麵,可以說是窩囊無能的一代。
辛棄疾二十二歲那年,也就是南宋紹興三十一年,金主完顏亮大舉南犯,他聚眾二千餘人,加入耿金麾下起義反金。次年,南宋孝宗皇帝即位。此可為他在南宋謀業之始。但無論在何職位上,他都力主抗金,收複舊山河,曾上《美芹十論》和《九議》條陳戰守之策,充分顯示了他的軍事才能與愛國熱忱。他的一生,以氣節自負,以功業自許。因而,他既是一位以抗敵複國為主要精神的開一代風氣之先河的偉大詞人,又是一位熟稔軍事、能征善戰的戰爭英雄。
再觀北宋。
北宋開國皇帝趙匡胤於政變中起家,皇袍加身坐上龍椅後,為避免武將擁兵自重,從而出現唐朝安史之亂後的藩鎮割據的局麵,故將武將的軍權悉數予以剝奪,委以虛職,而改用文官帶軍。由此直接導致了國防力量羸弱的局麵。其直接招致的後果是,無力抗衡強敵,經常處於被動挨打之中,以致有了割地賠款求和的恥辱出現。不過,凡事都有得有失。北宋長期奉行的崇文抑武、以文立國之策,盡管於武的方麵讓國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於文的方麵,卻出現了難得的興盛景象。可以說,北宋一代,是中國曆史上文人仕大夫階層的黃金時期,如同天堂般讓人留戀沉迷。有宋一代(包括南宋),僅有一位文官(張邦昌)被殺,還是在南宋時期。這一時期,政治氣氛頗為開明,大臣和文官敢於發表意見,根本不用擔心會被秋後算賬。朝堂之上,君臣可以爭論不已;私下裏,書生可以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另外,知識分子們在生活上有保障,文化上有作為,政治上有抱負,道德上有追求,從而為社會經濟、科技和文化諸領域的進步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由此,也就讓後人領略到了其中的文化方麵的詞及詞人的魅力。
宋詞,可分為豪放派和婉約派,也可另分出一花間派。但是,不論是氣勢恢弘雄放、聲調慷慨悲壯的豪放派詞,還是結構深思縝密、語言清新綺麗的婉約派,抑或是格調清俊、詞風濃豔的花間派,以今人的眼光來看,北宋與南宋之詞,都無生澀艱難之處,它們多給人以渾然天成、清新自然、灑脫無羈、隨心盡性之感。讀它們,實是一種美的享受,如同聆聽仙樂,無疑是人間頭等的賞心樂事。那麼,王國維的“北宋風流,渡江遂絕”之語,又是從何而來呢?
其實,單從王國維對南宋詞人辛棄疾大為推崇一事,就可管中窺豹。
王國維生活的時代,正是一個國家蒙難,兵禍連連,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時代。他本人既是這種災難的目擊者,也是這種災難的親曆者和承受者。人常說,寧為流浪漢,莫為亡國奴;又曰,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這其間的辛酸苦痛,自非常人所能感受。
1894年,中日甲午海戰以中方完敗告終。這件事對年幼的王國維刺激尤大,讓他一改隻知埋頭讀書、不聞窗外世事的舊書生習氣,開始關注外麵的世界,進而知道有“新學”一事。甲午戰敗後,國土上尤其是文人學士間掀起了一陣愛國自強的熱潮。這件事對他影響深遠,並讓他產生了教育興國的理念。這或許可說是為其以後走進校園,從事執鞭育人工作的思想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