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王國維談文學:文學者,遊戲的事業也(4)(2 / 2)

文學本身應是與名利無關的,是聖潔的。說到這,有人可能會表示不敢恭維。的確,現實中有多少人打的就是文學的主意。他們通過操作文學,從而讓自己名利雙收,從而大紅大紫起來,以致聲名如雷,財源滾滾。不過,那要靠敏銳的嗅覺、洞察的眼光去捕捉市場的瞬息萬變,去滿足千奇百怪的胃口,去迎合五花八門的需求,必要時還要到人前大肆宣揚賣弄一番。由此,也就不難發現,這些人並不熱愛文學,隻不過打的是文學的幌子,博的是名利。試問這些人,從事一項與自己的誌趣無關的事務,你的內心感受到了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快樂了嗎?

真正的文學,應是心靈之歌,遠離物欲,遠離虛名,是健康身心的靈丹妙藥。不求名利,是能夠創作出真正文學作品的前提。可是,現實中世人能做到這一點嗎?或者說有做到這一點的人嗎?

其實,不用找,王國維就是最好的例證。

王國維的名利觀和處世態度,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在與文學打交道的過程中,他對名利一以貫之地表現得不屑一顧,絲毫不顧及古往今來的告誡:無財莫論才。從現實的層麵來說,他是靠別人(主要是羅振玉)的大力相助才解決了生活中的物質需求並得以與學術結緣的。處在這樣的境遇,擱在平常之人,應該不會去玩什麼“遊戲的事業”,而是將滿足生活所需作為人生的第一要務。可他是個另類,偏偏遠離塵囂,寄情淡泊,從事起了與名利無關的文學事業。

是王國維無能力去追名逐利嗎?還是他生存的環境容不得他去追名逐利呢?當然不是。他的境況,他的生存條件,更利於他去追名逐利,而且他也有能力去做這些。隻是,他不願意。由此,也就隻能把他歸為迂腐的老夫子行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他主動放棄了對名利的角逐。而他的如此不通人情世故之舉,恰是他的可貴之處,人格的完美之處,人品的高尚之處。他始終認為:“個人汲汲於爭存者,決無文學家之資格也。”文學本身,應是遠離市場、遠離功利的,更不能拿它來作為混飯吃的工具。“古代文學之所以有不朽之價值者,豈不以無名之見者存乎?”文學是不能拿來混名聲的。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名伴此身。這當中的“行樂”,決不是貪圖享受的尋歡作樂,而是順應人的心性的一種自然樂趣。做學問是清苦的,但當麵對物質世界的誘惑表現出順應心性的無欲無求時,它又是快樂的——真正意義上的快樂。王國維做到了這一點,也就有了常人體會不到的快樂。

“吾人謂戲曲小說家為專門之詩人,非謂其以文學為職業也。以文學為職業,哺啜的文學也。職業的文學家,以文學為生活;專門之文學家,為文學而生活。今哺啜的文學之途,蓋已開矣。吾寧聞征夫思婦之聲,而不屑此等文學囂然汙吾耳也。”在王國維眼裏,一個真正的文學家,應該是為文學本身而活著,而不是靠文學來養活著自己;他除了擁有文學天賦外,還應有高尚偉大的人格,懷有真誠之心;他不能把文學當作混飯吃和求名聲的工具。失去這些,王國維寧願聽“征夫思婦”的聲音,也不願讓那些混飯撈名的所謂的文學家來汙染自己的耳朵。可見,在他的心目中,傳統文人的清操雅潔觀占據著無可替代的地位。他的這種認識,他的這種操守,隨著時間的流逝,時代的變遷,不應淪為湮沒於風塵中的無用的化石,而應成為陳年佳釀,愈久彌香。

王國維埋頭學問,看似避世,實是一種對事業的熱愛與執著。無寧靜不足以致遠。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從他的作品中可以感知到,在他的內心,那種無盡的憂患意識,那種堅定的文人氣節,讓他何嚐不是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麵對名利,他選擇了淡泊也做到了淡泊,超然於物外,保持著文人的氣節操守,兀兀窮年,至死不渝。也正因為他做到了這一點,從而讓他的學問,成為了真正的學問,成為了一座豐碑,具有不朽的價值。這既是他本人之幸,也是中國文學之幸。

有理由相信,終有一天,人們會回過神來,讓文學不再成為“文繡的文學”,而成為最真的心靈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