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王國維談戲曲:戲曲為中國最自然之文學(1)(2 / 3)

對於元劇中的語言特色,王國維認為,元劇的文字是鮮活的、生動的,是生活的文字符號再現。他說:“寫情則沁人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口出者。”“話語明白如畫,而言外有無窮之意。”“古代文學之形容事物也,率用古語,其用俗語者絕無。又所用之字數亦不甚多。獨元曲以許用襯字故,故輒以許多俗語或以自然之聲音形容之。此自古文學上所未有也。”總結起來,就是元劇“情真、景實,人物語言性格化”。其實,就是真切、自然的表現風格。

首先,元曲在遣詞造句方麵是中國古代文學語體的一次解放,尤其是對方言俗語的使用。可以說,在我國古代各種文本中最接近生活本色的語言,就是元曲。它從傳統文學固有的文體風格中擺脫出來,達到了任情而發、隨境生成的境界。在《西廂記》中,就大量使用了方言俚語,而且與詩詞語、經史子集語等相互交叉,渾然天成,使得其語言風格既樸實又不失優美,而且又散發著濃厚的生活氣息,使今人讀之依舊為其生動豐富而讚歎。所以,王國維認為,元劇屬於一種使用了新語言的新文體。

在元劇中,作者對於不同人物,因其經曆、身份、處境不同,所使用的語言風格也不相同,或樸素,或詼諧,或典雅,等等都與劇中人物相吻合。所以,給人的感覺非常自然生動。

另外,元劇基本擺脫了道德觀念的束縛,不再是載道的工具。它以更直接、坦率的姿態去表現作者對於人生的感悟及其世俗情趣。對於元曲擺脫於道德觀念之束縛,王國維說:“往者讀元人雜劇而善之,以為能道人物,狀物態,詞采俊拔,而出乎自然,蓋古所未有。而後人所不能仿佛也。”在元劇中,有著大量的世俗內容,這是它超越於傳統文體的地方。它不像律詩那般嚴肅,宋詞中雖然涉獵了一些世俗題材,但並不廣泛,而元曲則把世俗內容廣納進來,並更長於表現人情世態,具有濃厚的人情味、世俗味。

王國維是如何界定悲劇的?

中國古代戲曲,大都以“圓滿”為結局——始悲終歡,始離終合,始困終享。不論是喜劇還是悲劇,結局都是如此。這也就是所謂的“大團圓”結局。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呢?王國維在《紅樓夢評論》中說:“吾國人之精神,時間的也,樂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戲曲小說,無往而不著此樂天色彩,始於悲者終於歡,始於離者終於合,始於困者終於享。”在中國古代戲曲中,並不崇尚與追求人生與欲望的“解脫之道”,更注重團圓之趣,充滿了樂觀色彩。

王國維在研究中國戲曲時,發現了中外戲曲文化的差異。他在讚賞元劇藝術之美的同時,又認為中國戲曲在“理想”“人格”等方麵與西方戲曲相比,存在一定差距。用他的話說就是“相去尚不能以道裏計”。在中國戲曲中,最具悲劇色彩之作,王國維最認可的是《紅樓夢》和《桃花扇》。對於中國戲曲,他更推崇元劇,他認為元劇有悲劇在其中。“明以後傳奇,無非喜劇,而元則有悲劇在其中。”在這裏王國維很明晰地將元代戲曲和明清戲曲分別開,認為元代戲曲之所以與別的不同,就是因為悲劇是其特色。因此,在王國維看來,悲劇因素是元劇的第二佳處。所以,他強調元劇中的《竇娥冤》和《趙氏孤兒》為中國悲劇之最,認為它們可以列入世界大悲劇中,而且毫無遜色。當然,不能不說,王國維運用西方的美學觀點,將中國戲曲放在世界的大範圍中去與西方戲曲做比較,是帶有一定主觀色彩的。

當然,也不能不說,王國維是一個非常執著的人,他細心解讀和整理編排古文書籍,開創了中國戲曲史學的先河,為中國戲曲史學做出了突出貢獻。可以說,他的《宋元戲曲史》給戲曲研究帶來了總結性的重要作用,對悲劇的定義也引起了人們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