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作為齊桓公的謀臣,他認為,國家的經濟需要製定製度,並采取一係列的措施才能讓國家強大起來。他告訴我們理財的首要目的即讓國家和人民都富裕起來,聖明的君主首先要富國富民才然後才能成就霸業。他主張富民即富國,強調國富與民富的統一。
不患無財,患在理財無人
‖原典‖
天下不患無財,患無人以分之。
——《管子?牧民》
‖古句新解‖
患,擔心、害怕。分,這裏是管理的意思。這句話意思是:天下不怕沒有財物,怕的是沒有人去管理它們。
自我解讀
對於國家來說,理財十分重要。善於理財,即使財貨不足,國家也不會出現大問題;如果不善於理財,即使財貨豐足,國家也可能會財政困難。王安石曾說過:“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嚐以不足為天下之公患也,患在治財無道耳。”這也是強調理財的重要性。
這裏我們講幾個《管子》書中記載的管仲理財的故事。齊桓公雄心勃勃,總想早日稱霸諸侯,財政開支非常龐大。為了彌補財用不足的問題,他想增加稅收,增設房屋稅、樹木稅、牲畜稅、人頭稅四個稅種。這遭到了管仲的極力反對。管仲認為:征收房屋稅,人們就可能會故意毀壞房屋;征收樹木稅,人們就可能會砍伐樹苗;征收牲畜稅,人們就可能會宰殺牲畜;征收人頭稅,人們就可能會隱瞞人口。不論收哪種稅都會引起老百姓的反感,不利於國家的統治。他給齊桓公出主意,把鹽和鐵的買賣收歸國有,通過控製鹽鐵買賣來增加財政收入。鹽和鐵都屬於大量消費的生產生活必需品。每個人都要吃鹽,不吃鹽就會浮腫。農民種田需要鐵犁、鐵鋤等農具,工匠幹活需要斧子、鑿子等工具,婦女做針線活要用針和剪刀,這些都需要鐵。管仲將鹽鐵買賣收歸國有,由國家統一收購,然後加價賣給百姓。鹽和鐵都不能隨意生產,老百姓隻有向官府購買。這樣,不用向老百姓增加稅收,國家隻是掌握鹽鐵買賣,每年就增加了成千上萬的收入。鐵出產在山上,鹽從海水中煮出,因此這種國家控製鹽鐵買賣的策略被稱為“官山海”。
管仲不但“官山海”,通過控製鹽鐵買賣來增加國家的財政收入,而且在理財中特別注意抓住糧食這個關鍵環節。
齊國土地廣闊,人口眾多,號稱萬乘之國。但由於一些貴族之家不向國家繳納賦稅,許多人種私田來逃避國家的稅收,因此每年所收的賦稅卻並不多。齊桓公很優愁,就對管仲說:“我們國家,五分的收人我還不能掌握二分,我們空有萬乘之國的虛名,而沒有千乘之國的實力。這樣怎麼能夠成就霸業呢?”管仲說:“這不要緊,隻要您下個命令就行了。”於是管仲就俯在齊桓公耳邊說了一通,齊桓公聽後連連稱是。第二天,齊桓公下了一道命令:國家要征發老百姓去邊疆地區屯田,但家中存有十鍾(古代的計量單位)糧食的可以不用去,存有百鍾、千鍾糧食的更可以不去。以前各家為逃避稅收,都故意隱瞞自家的存糧數,現在為了不去邊疆屯田,都紛紛把實際存糧數報告上來。掌握了各家的實際存糧數之後,齊桓公又下了一道命令:國家財用不足,各家除留足口糧和種子之外,要把餘糧全部按照平價賣給國家。各家沒有辦法隻好照做。這樣,各家倉庫中的餘糧就全部歸國家控製了。這不但保證了軍糧的需要,而且還有餘糧貸給農民,幫他們恢複生產。
有一年,齊國西部河水泛濫,莊稼沒有收成,發生嚴重饑荒,糧價奇貴,每釜(古代計量單位,十鬥為一釜)賣到一百錢;而東部卻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糧食充足,糧價低廉,每釜僅賣十錢。齊桓公想從東部征收糧食救濟西部的百姓,但又怕引起東部老百姓的不滿,就問管仲應該怎麼辦。管仲就給齊桓公出了個主意:下令向國中每人征稅三十錢,並要求用糧食來繳納。按照當時的價格,齊國西部的百姓隻需每人交三鬥糧食就行了,而東部的百姓每人則需交三釜(三十鬥)。這樣以來,齊國東部的糧食就大量進人國家的糧倉。齊桓公用這些糧食救濟西部的百姓,順利度過了難關。管仲高超的理財技巧不但用在國內,而且用於對諸侯國的貿易。
齊桓公想要去朝見周天子,但是置辦禮物的經費不夠,於是就問管仲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管仲就給齊桓公出了主意:讓齊桓公下令在陰裏這個地方修建一座宏偉的城池,要求有三層城牆,九個城門。其實,他是以這項工程為幌子,征召玉匠在陰裏這個地方大規模地雕製各種規格的石璧。石璧如數做好之後,管仲就去朝見周天子說:我們國君想要率領各國諸侯來朝見天子,並朝拜先王的宗廟。請您發布命令,要求天下諸侯凡是來朝見天子、朝拜先王宗廟的,都必須帶上彤弓和石璧作為獻禮,如果不帶這些禮物,不允許參加這次活動。
周天子爽快地答應了管仲的要求,並向各諸侯國發出了命令。各諸侯國哪有那麼多現成的石璧呀?一聽到這個消息,趕忙派人四處求購。齊國乘機把在陰裏早做好的石璧拿出來,按不同的規格明碼標價出售。於是各諸侯國都帶著黃金、珠玉、布帛、糧食來換取齊國的石璧。
結果,齊國的石璧流布於天下,天下的財物則彙集到齊國。齊國因此獲得了豐厚的經濟收人,不僅滿足了朝見周天子的費用,而且滿足了國家好幾年的財政支出。這個策略被稱為“石璧謀”。
周天子財政困難,多次下令各諸侯國進貢,但得不到響應。齊桓公想幫助周天子解決這個問題,就問管仲應該怎麼辦。管仲給齊桓公出主意說:讓周天子派人把長江、淮河之間的菁茅產地四周封禁並看守起來,然後再向天下諸侯下令:凡是隨從周天子封禪泰山的,都必須攜帶一梱菁茅作為墊席。不按命令行事的,不得隨從前往。天下諸侯為了能夠隨從周天子封禪泰山,都爭先恐後地到江淮之間購買菁茅。菁茅的價格一下子上漲了十倍,一梱可以賣到很高的價格。這樣一來,天下的金錢從四麵八方聚集到周天子手中,周天子通過賣菁茅獲得了大量財富,七年沒有向諸侯索取貢品。這個策略被稱為“菁茅謀”。
控製鹽鐵買賣,調劑糧食流通,“石璧謀”和“菁茅謀”,這些都表現出管仲髙超的理財技巧。我們今天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可以從中吸取有益的經驗。
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
‖原典‖
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
——《管子?國蓄》
‖古句新解‖
見,同“現”。這句話的意思是,給予的情形要顯示出來,奪取的痕跡則不要顯露。
自我解讀
管仲在做宰相的時候製定了相關的稅收政策,他認為稅收是有形的,直接向人民收斂,奪取財物,自然是“奪則怒”,會招致百姓的怨恨和不滿。最好、最理想的辦法是取之於無形,奪之於無影,取人不怨。把稅收隱藏在商品裏,實行間接征稅,使人們看不見,摸不著,且天下樂從,在不知不覺中就納了稅,服了役,而且是人人納稅,無一逃脫,不至於造成心理上的對抗,避免了納稅人或服役人對統治者的不滿情緒。可見“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是“予”者有形,人皆見之,如減免弒稅,賑濟災民,借貸農具、衣物,代民還債等;“奪”則越隱蔽越好,“奪”而不見,可見奪得巧妙。管仲的這種“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的隱蔽稅收政策,在鹽鐵官營、糧食專賣等方麵表現得最為突出。下麵我們就來講幾個有關這方麵的小故事。
管仲對民眾的心理有深刻的了解,他認識到“民予則喜,奪則怒,民情皆然”,就是說,民眾都有好得惡失的心理。因而國君在財政予奪操作中,要適應民眾這種心理。首先,給予民眾之事要做得有聲有色。例如《管子?輕重乙》篇中記載,管仲在一次和萊國的戰鬥前,轟轟烈烈地對將士們搞了一次“預賞”儀式。什麼是預賞?就是口頭預先行賞,並不馬上兌現。管仲先令人在泰舟之野設立祭壇,然後命士兵敲響戰鼓,以振軍威。待士兵們情緒高漲、氣氛熱烈之時,管仲對將士們拱手作揖,高聲喊道:“誰能衝鋒陷陣,殺入敵群,獎勵一百兩黃金?”喊了三遍,沒人回答。有一個人提劍向前,問:“帶多少人馬?”管仲說:“一千人馬。”那人說:“我能行。”於是就賞賜他一百兩黃金。管仲又說:“兵接弩張之時,誰能抓獲敵人的卒長,獎勵一百兩黃金?”有人問:“帶多少人馬?”管仲說:“一千人馬。”馬上有人說:“我能行。”於是又賞賜他一百兩黃金。管仲又說:“誰能抓獲敵人的首領,獎勵他一千兩黃金?”
這時,群情振奮,有上千人自告奮勇,於是管仲每人獎勵他們一千兩黃金。還有士兵說能在外圍殺敵者,也得到黃金十兩。一個上午花光了國家全年的地租收人,高達四萬兩千斤黃金。齊桓公非常擔憂,管仲說:“君上不必憂慮。讓戰士在外榮顯於鄉裏,在內報功於雙親,在家有德於妻子,這樣,他們必然要爭取好名而圖報君德,沒有敗退之心了。我們舉兵作戰,攻破敵軍,占領敵人土地,那就不隻限於四萬兩千斤黃金的利益了。”桓公聽了很讚賞,於是就告誡軍中大將們說:“凡統領百人的軍官拜見你們時,一定要按訪問的禮節相待;統領千人的軍官拜見你們時,一定要下階兩級來拜送。他們有父母的,一定要賞給酒四石、肉四鼎;沒有父母的,一定荽賞給妻子酒三石、肉三鼎。”
這個辦法實行才半年,百姓中就有父親告訴兒子,兄長告訴弟弟,妻子勸告丈夫,說:“國家待我們如此優厚,若不戰死疆場,還有何臉麵回到鄉裏來?”桓公舉兵攻伐萊國,在莒地的必市裏開戰。結果是雙方軍隊旗鼓還沒有相望,人數還沒有互相摸清,萊國軍隊就大敗而逃。齊軍一鼓作氣打敗了萊國的軍隊,吞並了萊國的土地,擒獲了他們的國君。齊國並沒有拿出土地封官,也沒有當場拿出黃金行賞,隻是預先行賞(當然最後要兌現的),就能使士氣大震,一舉奪勝,這便是“見予之形”的計策。由於掌握了人的心理,就充分調動起了戰士的積極性,極大地提高了將士的戰鬥力。
其次,在向民眾征收賦稅的時候要盡量隱蔽,這樣民眾隻感覺得到了利益,而在不知不覺中被奪走了財物,也沒有明顯地感受到剝削,因而就會與國君感情融洽。管仲的這種“不見奪之理”、取人無怨的隱蔽稅收政策,在鹽鐵官營、糧食專賣方麵表現得最為突出。
管仲的理財策略“官山海”,是他最著名的經濟觀點之一。什麼是“官山海”呢?“官”同“管”,“官山海”就是由官府直接掌管山海資源,不使外流,謹慎地製訂鹽鐵政策,實行鹽鐵官營。
食鹽是齊國的特產,又是專有的大宗物資。從財政角度看,食鹽很容易成為重要財源,因為它是人民生活的必需品,有多少人口就有多少人吃鹽。在鹽價中加稅,最為穩定而集中,收效最快,阻力最小,而且人人有份。一個萬乘之國,有人口一千萬。如果交納人頭稅,成年人為一百萬人,每人每月交三十錢,每月不過三千萬錢。如果在食鹽專賣中加價,每升—錢,一釜可收入百錢;若每升加二錢,一釜可收二百錢;一鍾二千,十鍾二萬,千鍾二百萬。一個萬乘大國每日可得二百萬,一個月就是六千萬,比人頭稅多一倍。沒有向任何人征稅,就獲得了兩倍於人頭稅的收人。這樣在食鹽中寓稅於價,雖然收人增加了兩倍,而人民卻不覺負擔之重,這就是寓稅於價的好處。
食鹽專賣是以齊國產鹽為基礎的,但管仲認為,如果齊國不產鹽,由其他國家輸入食鹽,也同樣可以實行專賣。讓有海洋資源的國家把鹽賣給齊國,每釜十五錢購進,官府再按百錢的價格賣出,雖然沒有去參加煮鹽,但同樣可以寓稅於價,增加財政收入。這就叫做利用他國資源來增加自己的專賣收入。可見管仲是很會謀劃的。
鐵製器具是農業、手工業、交通運輸、紡織、造車、建築和家庭生產所必需的生產、生活資料。如果把鐵業生產控製起來,實行專賣,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如果一根針加價一錢,三十根針的加價收人就等於一個人的人頭稅;一把剪子加價六錢,五把的加價也等於一個人的人頭稅;一個鐵耜加價十錢,三個的加價收人也等於一個人的人頭稅。其他鐵器加價照此為準。這樣,隻要人們一動手千活,就沒有不納稅的,誰也逃脫不了。這又是一個“不見奪之形”的例子。
糧食,在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生活中,有時起著比貨幣更重要的作用。它不僅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命根子,而且是君主治理國家的重要經濟杠杆。“天子籍於幣,諸侯籍於食”,就是說,天子是靠掌握貨幣、諸侯是靠控製糧食治國理財的。平常年景,一石糧食如果加價十錢,每月成年男子吃四石,就等於每月納四十錢的稅;成年女子吃三石,就等於每月納三十錢的稅;小孩吃二石,就等於每月納二十錢的稅。如遇荒年穀貴,買糧每石加二十錢,則男子每月就要向國家多交八十錢、女子六十錢、小孩四十錢。這樣,人君並沒有下令挨戶征稅,隻是認真掌握糧食物產和儲備,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就都沒有不納稅的了。一人從國家倉庫買糧,比十人交人丁稅還多,十人從國家倉庫買糧,比百人交人丁稅還多,百人從國家倉庫買糧,也就比一千人交稅還有剩餘。這就是一種寓稅於價、奪之無形的政策。
《管子》的“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的隱蔽稅收政策,因為它阻力小,見效快,不為人們覺察就人人交了稅,因此為曆代統治者所接受,成為一種超越時代和社會製度的稅收政策。如北宋時期的張方平於仁宗景佑年間寫的《芻蕘論》(四十六篇),就是充分表達和運用了這一觀點進行治國理財的。他認為:“(為)人君者……示之以予之形,而不見其奪之理。使民曲之不知其故,而後可以製天下之變,成天下之務也。”在今天的經濟建設中,同樣有借鑒意義。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原典‖
非吾儀雖利不為,非吾當雖利不行,非吾道雖利不取。
——《管子?白心》
‖古句新解‖
不合我的準則,雖有利也不去做;不合我的常規,雖有利也不推行;不合我的常道,雖有利也不采用。
自我解讀
關於財富,永遠都有動人的故事,更有許多悲劇。就人類而言,創造更多的物質財富,是人類進步的動力,民族強大的基礎。對個人而言,愛財、取財也是發展自身、完善自我的一個重要條件。對於如何致富,古人早就有至理名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管子曰:“非吾儀雖利不為,非吾當雖利不行,非吾道雖利不取。”即是說,不合我的準則,雖有利也不去做;不合我的常規,雖有利也不推行;不合我的常道,雖有利也不采用。管子對利的看法和追求,充分體現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真義,是值得所有人學習的。
致富、取財的方法多種多樣,有巧取的,有豪奪的,有欺騙的,有訛詐的,甚至還有殺人越貨的,這些多為不義之舉,或者叫做“取之無道”。由此看來,在古人那裏,由於法律的不完備或者過於寬泛,取財往往需要人的自我約束。所謂“取之有道”,“道”主要是指道德、良心,關乎他人和社會責任。
隨著社會的發展,“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已包含了兩種含義:一是有形之道,一是無形之道。
有形之道,即指法律、規範。隨著人們經濟活動範圍的日益廣泛和內容的日益豐富,法律也盡可能詳細地規定,人們在經濟活動中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這是人們謀求合法財富的最低底線,是取之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