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賈赦正在吩咐邢夫人去璉兒那房裏看看,不行把秋桐要回來,既然他們把這髒水潑再秋桐身上,說不定還要借此打壓大房,那秋桐就有兩分姿色,卻是個沒腦子的粗鄙丫鬟,別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家下人慌慌張張地過來稟告,“大老爺,尤二奶奶沒了。”
賈赦和邢夫人聽了不由得麵麵相覷,賈赦一把抓住報信的,“怎麼會就沒了?”
“是今早上,尤二奶奶沒起來,眾丫鬟婆子也沒有理會,後來還是璉兒奶奶身邊的平兒看不慣說了一句話,丫鬟們才磨蹭著進去,卻見那尤二奶奶……”下人戰戰兢兢地回話。
賈赦出了一回神,人要是憤怒到一定程度臉上的表情就麻木了,他爭了這麼多年,不希圖別的了,隻希望他們大房這邊能兒孫滿堂,他就知足了,可是,邢夫人進門三年,滑胎四次,被太醫診斷再也不能有孕,邢夫人含淚勸他納妾,四十而立才得了賈璉這麼一個兒子,偏被賈母指了王夫人的侄女,賈赦心裏有怨恨,可是卻說不出來,尤其自從那鳳姐嫁過來,賈母和王夫人就把管家的權利交給了鳳姐,就連那李氏,是王氏正經的兒媳婦,退後一步,雖說那鳳姐醋勁挺大的,把璉兒原本房裏放的人都打發了,可是隻要她真心對璉兒好,也就沒有什麼了,何況,賈璉也明白女大外向,那鳳姐嫁了璉兒,再添那麼一男半女的,一顆心自然是要向著丈夫而不是姑媽。
隻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王夫人竟然為了保住她兒孫的地位,竟然不惜連親侄女都算計。
鳳姐滑過兩回胎,心下暗自警惕,直到有巧姐後,一應起居飲食隻經手平兒一個人,就這樣日防夜防的,巧姐還差一點就沒了,鳳姐也是在那之後才對王夫人起了些疑心,隻是,苦於沒有證據,丈夫在外麵雖然很會鑽營,可是,深宅大院卻是女人的戰爭,邢夫人隻知道一味逢迎丈夫,而公公……說實話,鳳姐實在是看不上公公那樣子,賈璉在這一點上就遺傳上了他爹爹,要不是她看得緊,還不知道得怎麼荒唐呢,鳳姐雖然看出這裏麵錯綜複雜的關係,可是卻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再說,她沒有證據,又是一個晚輩,尤其,表麵上看去,她而今的得意都是王夫人給的,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鳳姐聽了平兒的稟告,一時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賈璉偷娶尤二姐,他心裏是又酸又氣又妒又恨,為了此時她大鬧寧國府,可是,她想著既然賈璉敢做下這等國孝家孝期間偷娶的事情,想必是真對那尤二姐動了情,竟然還說是因為子嗣,鳳姐聽了心中的苦隻有自己知道,她又何嚐不想早些給賈璉添了子嗣,可是這賈府,就是個吃人的龍潭虎穴。
鳳姐強撐著病體走到那邊,卻聽賈璉哭道:“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
賈蓉上前勸:“叔叔解著些兒,我這個姨娘自己沒福。”說著,向南指著大觀園的界牆。
賈璉會意,隻悄悄跺腳道:“我忽略了,終久對出來,我替你報仇。”
知夫莫如妻,這事雖然不是鳳姐做的,可是,說出來連鳳姐自己都不相信,其實,她不是沒有動過歪心思,那尤二姐相貌是個好的,性子也溫順,要是再生個男丁,這屋裏那裏還有她的容身之地,所以,璉兒爺寵著秋桐,秋桐打壓尤二姐,她都睜一眼閉一眼,巴不得他們鶴蚌相爭她好漁翁得利,璉兒爺雖然毛病不少,到底是她相公,是她愛著的男人,她病了,可是,璉兒也卻不聞不問,反倒沉浸在溫柔鄉裏,她心情鬱悶,越發的覺得身子虧了下去,有那個心,沒有那個力,是她做的,她認,可是這事,真不是她做的。
鳳姐扶著平兒回去,心中越發心灰意冷,隻怕滿府裏的人都這麼認為的吧,都認為是她容不下尤二姐,使計把她嫌進大觀園,就為了搓圓搓扁。
“奶奶,我知道奶奶不是那樣的人,爺也是一時被迷了眼。”平兒看著鳳姐那蠟黃沒有生氣的臉,不由得心疼道。
“傻丫頭,有句話叫什麼來著,眾口鑠金。”鳳姐苦笑,怪也怪她平日裏不肯積福。
兩人回到房裏還沒坐穩,就見賈璉急火火的進來管鳳姐要銀子治辦棺材喪禮,鳳姐賭氣道:“老太太,太太說我病著,忌三房,不許我去。”
說著,也不用平兒打簾子,自己打了簾子,向前麵去了。
平兒見了暗歎一口氣,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唱慣了白臉,反倒把討乖賣好的事都讓給他了。
平兒包了二百兩銀子遞給賈璉,忍不住勸道:“爺也太耳朵根子軟了,奶奶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爺還不知道,昨兒出了這麼大的事,奶奶讓我把她的兩個金項圈當了,原本想著給二姐開個小廚房好好補補身子的,就是奶奶病的這麼樣,也不肯落下這個口舌讓下人們說嘴的。”
賈璉聽說,便道:“你說的是。”
接了銀子,又將一條裙子遞給平兒,說:“這是她家常穿的,你好生替我收著,做個念心兒。”
平兒隻得掩了。
王熙鳳怒氣匆匆地,也不知道自己向哪裏走去,一抬眼,竟然到了王夫人的門前,有丫頭抬眼見到鳳姐,剛要張口,鳳姐不耐煩的揮揮手,丫鬟們素來知道鳳姐的性子的,何況王夫人對鳳姐不比別人,丫鬟們各忙各的去。
鳳姐走到窗廊下,忽聽王夫人道:“那璉兒竟然想出養外室,這麼一招來,虧了我使計讓鳳丫頭跟前的平姑娘知道了,依著鳳丫頭的性子,不把那尤氏整死才怪,誰想到自打她把那尤氏接回來,她到病的一日重是一日,若是她死在頭裏,那尤氏生了男丁,這一切可就遂了大房的意了,老爺這計謀真是好。”
隻聽賈政道:“鳳丫頭經過了前幾次折騰,是別想再有了,她無論怎樣也想不到你會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如今尤氏的胎也打掉了,想不到那尤氏這麼爭氣,你這段日子身子不好,隻把這些庶務推給鳳丫頭寶丫頭,她這麼一死,所有的人都會把矛頭對準鳳丫頭,再也懷疑不到我們這裏,隻是,寶丫頭和寶玉也成親了一段日子了,怎麼還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