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毛病。所以高攀龍強調“靜中以動”,要以活潑的心上工夫,達到心上格物窮理的目的:
動時工夫要在靜時做,靜時工夫要在動時。動時差了,必是靜時差,譬如吾人靜時澄然無事,動時一感即應,隻依本色何得有差。
高攀龍不以追求寂靜本體為第一義,是因為了解先靜後動,便是執體以感應,會犯上“把捉”與“厭動”的毛病,所以主張“主靜之學要在慎動”。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認為“理”有內外之分,他在《陽明說》雲:
凡人之學謂之“務外遺內”、謂之“玩物喪誌”者,以其不反求諸理也。求諸理,又豈有內外之言哉?在心之理,在物之理,一也。天下無性外之物,無心外之理,猶之器受日光,在彼在此,日則一也,不能析之而為二,豈待合之而始一也?
“務外遺內”本是對朱子後學的批評,學程朱者把“闕文”視為格物之本,而高攀龍在靜中作格物工夫,即是要防止學者對心體的割裂,他曾指說:“宋後儒之支離不過割裂於訓解,今學者之支離,反至割裂於心體。”學者以為物理在外,便徇理於外,所以他才強調要在心上格物,並以“修身為本”。不過以上這句話卻是對王學的胡廬山而言,他批評說:“胡廬山輩以為心即理也,舍心而求諸物,遺內而徇外,舍本而逐末也。”這是因為在高攀龍看來,心雖然廣大無際,但它容易受欲、情、識等影響,故不能憑它作主,於是轉為“求理於物”,正如古清美先生指出:“學者不僅當知性天之道可在‘心’上體認,更須識其必落實在客觀的道德法則上去實踐”,這樣“心”與“理”才不會裂而成二。高攀龍又說:
天下豈有心外之物哉?當其寂也,心為物之理,義之藏於無朕也;當其感也,心為物之義,理之呈現於各當也。心為在物之理,故萬象森羅,心皆與物為體;心為處物之義,故一靈變化,物皆與心為用。
體用一源,不可得而二也。
高攀龍以“當其寂也,心為物之理”與“當其感也,心為物之義”,來說明心與物之間的關係,無疑就是“心即理”與“理即心”的“變詞”。前者以“心”為“體”、物為“用”,後者以“物”為“體”、“心”為“用”,高攀龍認為兩者是互輔互助,是一種“即本體即工夫”的體用關係。高攀龍這樣的說法,有他的道理。當時陽明後學高談本體,重內遺外,以致後學者工夫不密實,有者更倡導“無工夫之工夫”,步入蹈空之途。朱子後學泛觀群書以格物,卻糾葛在文句訓解上,重外遺內,導致本體未徹。一是疏闊,一是支離,高攀龍欲調合兩者,便強調“求物理即是求諸於心”。然而“格物”或“窮理”是一種知性的活動,可從“讀書親賢”入手,像讀四書五經、周程張朱語錄及性理綱目等,最終目標是要“盡性”。不過讀書隻是一種“必要條件”,要達至“複性”與“盡性”,尚必須經過心上工夫的磨練。所以靜坐即是心上格物的手段,而真正的功夫是:反躬吾心的體認。唯有這樣,格物之理與心上之理,才能在“複性”意義上共同完成,並可進一步達至“盡性”的地步。於是讀書與靜坐,不可偏廢,且要以“敬”一以貫之。這樣的過程,儼然有個漸進的階段:
學問起頭要“知性”,中間要“複性”,了手要“盡性”,隻一性而已。性以敬知性,以敬複性,以敬盡性,隻一敬而已。讀書窮此理也,靜坐體此者也。
顯然的,格物窮理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能把握自己的“性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