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高攀龍與晚明朱子學的複興(3)(2 / 3)

對高攀龍而言,性體才是“善之定體”,並非善惡不定之體,因為心體會被動靜、氣稟、情欲等所幹擾。提倡性善的最終目的,除可使儒釋有所判別,也使心的格物不會偏向氣機。高攀龍不強調心的明覺作用而說窮理,指說“仁義禮智”以區別王龍溪所倡的“一點靈明”,自然是為避免再掉入虛見光明的陷阱,因而強調“學問在知性而已,知性者,明善也。”然而,高攀龍如何看待心與理之間的關係,似是理解他想法的最關鍵處。

3.理心一體《劄記》曰:心與理一而已。善學者一之,不善學者二之。識義理而心體未徹者入於見解,見心體而義理未徹者入於氣機。

高攀龍的“理心一體”論的特殊在於,他不是根據“心即理”的立場,而是根據所謂“理即心”立場而立論。前者注重的是心的包含性,指心具一切之理,而後者則重心的涵攝性,指理收攝於一心。陸王把宇宙萬物看作是包容於主體之“心”,“心”之廣大包涵了天地萬物之理,而朱子倡“性即理”,是以為每事必含一“理”,格得一物,必得一物之理。高攀龍說理心一體,即是要把兩者打通為一,關鍵在於“窮理”,即心上格物的工夫,《複念台二》曰:

格物者,窮理之謂也。窮理者,知本之謂也。仁丈雲:一窮理焉,盡之矣。誠然哉。理者心也。窮之者亦心也。但未窮之心,不可謂理,未窮之理,不可謂心。此處非窮參妙悟不可。悟則物物有天然之則,日用之間,物還其則而已。

很明顯的,以上這些話,還是衝著陽明後學而來的。陽明後學懸空想象本體,以為現成良知易得,就不必事上磨練,進而取消“致”的工夫。高攀龍以善學來說明理與心的關係,即是要“以本體為工夫,以工夫為本體”。如果理心一體的話,就能克製“以物為外”的病根。

朱子曰“致知格物,隻是一事。格物從理言也,致知從心言也。”

由此觀之,可見物之格即知之至,而心與理一。今人說著物物,便以為外物,不知不窮其理,物是外物,物窮其理,理即是心。

從格物與致知來說明理與心的關係,仍與前麵所說的並無二致。

高攀龍基本上仍沿著朱子的思路,隻不過他轉換了語言,延著王學的思想話語,試圖融合朱王之學,說明陽明的“致良知”即是“格物”,“致良知”的目的在止至善,而格物的關鍵在於“真”。於是高攀龍提出除妄想以獲“真心”,《書關憎淨六卷》曰:

關中靜坐,是第一功夫。靜中除妄想,是第一功夫。除得妄想,方是功夫。妄想如何除得?要知人生以來,真心悉變成妄想,除卻妄想,別無真心。回光一照,妄想何在,妄不可得,即是真心,急自認而已。日認日真必有日,一聲雷震萬戶洞開,方知如上所言,字字是真,字字是假。何者?不認不真,當其認時,還是認者,故曰是假當其真時,即此認者,故曰是真。此是儒者格物一訣。

同時也要行“一念之破”:人自有生以來,一念妄相織相續,至死不已。惟仗學力深透此念忽破,則真心豁然顯現。方知前者之為妄。

迷悟一關,聖凡千裏,其要在一念之破不破耳。先生過此關久矣。然悟前妄為,見真體固難,悟後真為主,消妄想更不易。

提出用明知之光,使妄想變成“真心”,也即是把對真心的認知,限定為超越人為安排的自然本體之力的“格物一訣”。日本學者岡田武彥曾指出,高攀龍這一個觀點,與陽明的照妄論、本體工夫論是一脈相承的;而高攀龍對現成良知派“不犯手”的做法,似存有神往之意,所謂的“一念之破”與參悟的方法,也與禪的工夫相近,《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高攀龍“不免湔染於風尚”,大概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