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龍雖然在認識論和道德修養論上偏重於對封建道德的踐履,基本遵循程朱理學的途徑,但由於麵臨閹黨專權、國危民艱的嚴重現實,又促使他的憂國憂民的“實念”、“實事”的思想油然而生。
他說:
居廟堂之上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士大夫實念也。居廟堂之上,無事不為吾君;處江湖之遠,隨事必為吾民,此士大夫實事也。(同上卷八《答朱平涵書》
這就迫使他把注意力趨向“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他說:
事即是學,學即是事。無事外之學、學外之事也。然學者苟能隨事察,明辨的確,處處事事合理,物物得所,便是盡性之學。若是個腐儒,不通事務,不諳時事,在一身而害一身,在一家而害一家,在一國而害一國,當天下之任而害天下。所以《大學》之道,先致知格物,後必歸結於治國平天下,然後始為有用之學也。不然單靠言語說得何用?(《東林書院誌》卷五《東林論學語》上先生(指高攀龍)曰:心為體,則身為用;身為體,則心為用。無用便是落空學問。
立本正要致用。(同上卷六《東林論學語》下可見,高攀龍對那些“不通事務,不諳時事”的腐儒是嗤之以鼻的,因為他們隻會背誦經典,而不講“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
他認為《大學》格物、致知和正心、誠意的個人道德修養,目的就在於“治國平天下”。他把能否“治國平天下”,看作衡量學問之“有用”
或“無用”的尺度。他說,“學問通不得百姓日用,便不是學問”(《高子遺書》卷五《東林會語》)。這和李贄的“百姓日用即是道”(王世貞《州史料》)的觀點接近。
與“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緊相聯係的,是他的“學問必須躬行實踐”(同上)的觀點。高攀龍認為“學問不是空談而貴實行”
(《東林書院誌》卷六《東林論學語》下)。他說:
學問必須躬行實踐方有益,如某人見地最好,與之言亦相入。但考之躬行,便內外不合,是以知虛見無益。(同上他反對談玄說空,認為“道理不向身心上去,總是虛語”(同上卷八),宣稱“東林朋友俱是者,不知玄”(同上卷六《東林會語》
下)。他發揮孔子的“學而時習之”的觀點,強調“學”、“習”、“時”三字的重要。他說:
此無別法,即如門下所謂知不能者,習之而已。
《論語》開卷示一“學”字,即示一“習”字,又示一“時”字。
學而習,習而時,自凡人作聖賢,不過三字立下見效者也。
(《高子遺書》卷八下《答陳似木》三這是說,“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的得來,以至“躬行實踐”而“立下見效”,都得通過“學”、“習”、“時”的實踐過程。因此,高攀龍在提倡“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的同時,強調“學問必須躬行實踐”;否則,“有用之學”也會落空。故他一再反對空談而“貴實行”。
此外,與“貴實行”相聯係的,是他提倡“真”和“老實”的態度。
高攀龍根據荀子的“名實論”思想,提出“名者,實也。聖人言名,即是實”(《東林書院誌》卷六《東林論學語》下)的觀點,反對虛假而不務實,強調必須有個“老老實實”的態度,才能做出一番大事業;否則,便會弄巧成拙。他說:
人隻是一個真,真便做得大事業。自古大人物做大事業,隻是一個老老實實。有一毫假意,便弄巧成拙。(同上高攀龍這種“老老實實”的態度是可貴的。但是也令人想到,正由於“老實”,他終不免“自沉”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