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再也沒有回房去睡,而是叼著煙聳著肩膀鑽進醫院邊上的一個網吧,傻坐在電腦前抱著膀子想事兒,電腦屏幕上漆黑一片,我瞅著屏幕中自己的影子發呆,那影子中的自己憔悴幹枯,陌生得有點嚇人……
依照約定,近虎和毛毛他們三個一早就來醫院找我,我看著他們三個同樣憔悴的臉很無語,隻說我們先去看看老白吧,於是就一起去了老白的病房,屋子裏已經站了幾個人,有房東,還有幾個陌生的男人,一問才知道老白本來的身份是當地的護林員,幾個人都是單位的領導書記什麼的,聽說老白病了,專程來看望的,寒暄了幾句,就都走了,剩下我們四個和房東在屋裏說話。
我走近病床,看到老白很平靜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麵容安逸,就好象睡著了一樣,隻是麵色青灰全無血色,陰冷得有點嚇人。
“醫生怎麼說的?”我問房東。
“醫生也說不清原因,這人好好的,就是睡不醒,隻是說觀察觀察,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我盯著老白看了看,又把了把他的脈搏,全無生病的痕跡,正要站起來,忽然發現老白的胸口隱隱地有一些圖案藏在襯衣下,於是輕輕掀開,發現老白皮膚上布滿了刺青一樣,暗紅色的符號和圖案。這些東西似曾相識……對了,是那天晚上在林子前老白口含桃木符作法的時候,本來幹淨的身上忽然出現的,應該是一類保護自己的咒語什麼的。
“這個……”我把房東拉過來,指著老白身上的符號悄悄問他,“老白以前身上就有這麼多文身嗎?”
房東也覺得奇怪,仔細看了一陣兒,說這些東西我以前隻聽他說過,他們這一行常走夜路的人,遭遇的怪事比較多,所以當初拜師的時候,他的師傅給他文過一身的辟邪符,都是用鴿子血文上去的,平日裏看不到的……
對……我沉吟了一下,的確有聽說過拿鴿子血文身的說法,文上去的東西平時是看不到的,隻有喝了酒或者情緒非常激動的時候,血液流動加快,體溫升高才會浮現出來,那天晚上老白之所以解開了前胸的扣子,就是迎著冷風吹得自己皮膚發燙,加上劇烈的情緒波動之後的血液循環加速體溫升高,才會出現滿身的符咒的,可是……他現在已經昏迷了24個小時還多,照常理這些符號早就該消失了呀……
“你說老白這一行常走夜路,他不是護林員嗎?”我忽然想到房東剛剛的話有點不對。
“嗬嗬……”房東點了一支煙遞給我,“老白小的時候可不是什麼護林員,他十一歲就拜師,入了偏門,學的是趕屍,在我們這一代是有名的趕屍匠……隻是後來六十年代末,國家大力取締封建迷信,老白丟了飯碗,因為膽子大人又憨厚,才被招去當了護林員。”
哦……難怪他懂那麼多偏門的東西。
既然老白身體沒事,也許三天五日的,就醒過來了,我這一顆心終於放下,於是跟房東告辭,和近虎恩雨毛毛三個人一起出了醫院,回賓館收拾東西。房東送我們到門口,張了張嘴,有什麼話想說又沒說出口,我問他還有什麼事,他笑了笑,說一路走好啊……
我們剛回到賓館樓前,手機響了,是本地的號碼,接過來才知道是天子山景區派出所,問我們幾個的行蹤,我想起當時說過暫時不讓離開,於是報了街道名字和賓館電話,說單位有工作還沒做完,要先走,然後又問什麼事,警察不吭,隻安排說電話保持暢通就可以了,想回家可以回家。
我又忙給房東打過去電話,房東沉默了半天,才說,昨天晚上6點,旅遊團裏一個女的從懸崖上跳了下去,當時大家剛從景區下來準備下山,那女的一天都高高興興,活潑開朗的,忽然就毫無預兆地跳下去了,許多人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前後一兩秒鍾的功夫,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