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所有你教會我的東西。謝謝你教會我怎樣去愛。謝謝你給我的,所有的記憶。盡管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了,但我會永遠,永遠記住你。
從影院觀眾的反應來看,這部影片一定會大獲成功。不僅僅是因為這是容芬多年的心血,還因為她完全能體會陳曉的感情,並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放進去了。其實這樣的演戲方式令申雅莉感到不安全,有一種隱私被暴露在大眾眼中的感覺。她一邊想著以後該如何應對采訪,一邊脫離劇組自己開車回家。
雪好像也沒停過。雖然沒有《巴塞羅那的時廊》裏的雪那樣冰冷,卻因在大都市中顯得格外寂寞。白雪搖擺著輕落在擋風玻璃上,雨刷機械地把它們掃去。車停在交通燈前時,周圍的噪音小了一些,雨刷仿佛鍾擺般規律地起伏,發出唰唰的聲音。她掏出手機打開短信箱,發現顧希城還是沒有回信。大概是人到晚上都會變得衝動而敏感,外加剛看完一部傷感的電影,她再控製不住自己,撥通了他的電話。嘟嘟聲一直響著,最終得到的回應隻是:“你所撥打的電話沒有應答,請稍後再撥。”
她覺得自己的理性已經完全走到了邊緣,打開短信箱絕望地打了一行字:“如果我和你一樣死了,你會不會花哪怕一秒的時間想我?”這句話她原本打算立刻刪掉,但因紅燈變綠,後麵的車喇叭不耐煩地長鳴了一下。她嚇得手一抖,居然把消息發出去了。看著發送條漸漸變滿,她慌張得按住關機鍵,但在手機屏幕黑掉前的一瞬,短信發送成功了。
真是太愚蠢!她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撞死在擋風玻璃上。飛快地把車開到一個商場門口,打開應急燈,她重新開機補寫了一條消息:“我跟你說笑呢,別介意。”可覺得真是這樣反複無常似乎更糟糕,於是直接懊惱地把手機丟到後座,開車回家了。像是失去了目標,她開車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很多,而且還因走神開錯方向好幾次。在路上手機一直在響,沒有一個是他打的,所以她一個都沒接。真的太累了。她隻想回家好好倒頭睡一覺。
對她而言,思念早已變成一種習慣。哪怕他已重新出現在她麵前,殘忍地撕碎她所有的幻想,連一點點的餘地都沒留下,再次看見他的時候,她還是會想念他——這種情感隻會永不停止地折磨她,令她筋疲力盡。
直到這一晚看見大銀幕上的顧希城,她突然覺得自己是時候休息休息了。太過貪心的人是自己。不管現在的他是怎樣的殘酷、複雜,他始終給過她最美的初戀。知道他還活著,她已經該感謝命運了,怎麼可以順著人的本性得寸進尺,奢望他再回到自己身邊呢。他要結婚,就應該祝福他。因為這世界上再沒有什麼人,比她更希望他幸福。至於那個糟糕的習慣,如果以後能戒掉那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能,就讓它這樣伴隨著自己吧。放棄吧。原本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是剛進家門,很快就聽見有人瘋狂拍門的聲音。門是不鏽鋼材質的,但被門外的人拍得轟轟亂響,像是馬上就會被拍散。大半夜的被人這樣敲門,她被嚇得魂飛魄散,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看了看貓眼。然後,她居然看見了顧希城焦急的臉。看見他氣衝衝的樣子,她嚇得動都不敢動。可他卻在門外大喊:“申雅莉,開門!你再不開我報警了!”
她還是不敢動。但沒過多久,他居然真的掏出手機打算報警。她嚇壞了,趕緊打開門。
對視的瞬間,兩個人都傻眼了。他上下打量著她,愕然說道:“你沒事?”她有些尷尬,但假裝漫不經心:“怎麼,你還希望我有事?”他駝色的風衣上沾滿了雪粒,表情也因為過度寒冷而有些僵硬。他盯著她看了很久,好氣又好笑,最終隻說了一句話:“沒事我就走了。”
“等等。”她叫住他,“你進來一下,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不能在外麵說?”突然閃現的預謀讓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大腦中僅剩的理智不斷告訴她立刻停止,可整個人還是不受控製地、冷靜地瘋狂了。她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正常:“我是覺得太冷了不想站門口說。你進來十分鍾,說完就走吧。我也困了,想早點休息。”
“好吧。”
他淡淡地應著,換了拖鞋走進來。但這一回的表現仿佛是第一次來她家一樣,完全不像戀愛時那麼放鬆。他嚴謹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她到廚房為自己泡茶,皺眉說道:“不用泡茶了,明天我還有事,得早點走。”
“什麼事這麼趕,結婚麼?”她回到客廳,把茶壺放在桌子上,把玩著手機,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他沒說話。“希城,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她在他身邊坐下,相當誠懇地望著他,留了短時間的沉默。她看上去比平時無助了很多,這樣的態度讓他不由得卸下了防備,神情也放鬆了一些。她朝他靠近了一些,抬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希城……”他眨了眨眼,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這時,她拉住他的衣領,猛地湊過去吻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眼看著她,完完全全僵掉了,壓根沒想到會被偷襲,而且她還一直摟著自己的脖子,試圖吻得更深入。他心如擂鼓,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他原本應該推開她轉身就走,可這個吻之前她的眼神太柔弱,他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示弱的模樣。想要回應她的衝動占據了整個身體,感覺大腦快要不清楚了……
就在這時,哢嚓哢嚓兩聲響起,像是警鍾一樣把他一下子敲醒了。但他還沒來得及撤退,她已先發製人站到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在手機上按了幾下。“你做什麼?”他狐疑地看著她。停止,停止啊。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難道真的已經瘋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這樣製止著她,但她覺得自己的大腦發熱了,已經快要失去最後的思考能力了。“你有我的照片可以,我有你的照片就不可以?顧希城,這回你真的惹怒我了,等著完蛋吧。”
“你什麼意思?”他愈發警惕了。“隻要你做了什麼讓我不開心的事,我就把這些照片發給你的未婚妻。上麵可是有時間的,如果她知道結婚的前一天你還在我這裏,會怎麼想?”她把手機藏在身後,得意洋洋地笑了,“我早說過,你玩不過我。你使的那些把戲,十年前我就用過了。”他也跟著站起來,一張臉嚴峻得有些可怕。兩人的身高差給了她無形的壓迫感,她握緊手機後退一步,臉色發白:“你做什麼,你拿我手機也沒用,我剛才已經做藍牙備份了。 ”
“拍這種沒底線的照片,你很開心是麼?”
他冷冷地笑著,忽然彎下腰來把她扛在肩上,徑直朝臥室的方向走去。她真的被嚇著了,用力捶打他的背,驚叫道:“你做什麼,放開我!放我下來!”
他把她扔到床上,再把她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塞到她手裏:“你接著拍。”他脫掉自己的外套,拉開領帶,隨手往後一扔,就直接覆到她身上,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嗚咽聲消失在猛烈的吻中,裙子被掀起來的瞬間她的哭聲他沒有聽見。房間裏一片漆黑,她能聽見的,也隻有金屬皮帶扣碰撞的聲音,還有布料破裂的聲音。
“申雅莉,你是比我還會裝,還號稱演藝圈曆史上最幹淨的女人。實際你現在壞成什麼樣大概沒幾個人知道吧。”他再次把她落下的手機放到她手裏,“來,我再做點更過火的事,你接著拍。”
她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再也拿不穩被強塞到手裏的手機。他右手握緊她那隻鬆動的手,左手抬起她的腰,作勢要侵犯她。看見她不斷往後縮,似乎真的很害怕了,他的氣總算消了一些,淡淡說道:“知道錯了麼?”
她縮在床頭,說不出話來。“我不管你自以為有多強悍,不要再試著激怒男人,對你沒什麼好處。”他鬆開她往後退去,翻身下了床。可是人還沒站起來,她已從身後抱住了他。
從他們分手以後,她一個人做了無數次思想掙紮,逼迫自己要冷靜,不能再感情用事。不論是朋友還是關心她的人,都把她擺在了與他敵對的位置。就連這個晚上,她都在逼迫自己要放棄他。可這些從來都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她隻想和他在一起。
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但人總有崩潰的時刻。她把頭埋在他的背心,眼淚把衣服濕了一片:“不要走。”他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就沒了反應。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咳了兩聲,哽咽著說:“希城,回到我身邊……求求你,不要再走了……”
她的話像是永遠也說不完,她真的太怕他再次離開了。被自己緊緊擁抱的男人忽然轉過來,握著她的手,把她重新壓倒在床上,雨點般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嘴唇上,脖子上,一路向下。他把她的衣服慢慢褪下,對她做了極其親密的舉止,但她似乎從來沒曾想過要反抗,直到他在她耳邊低聲說:“你聽好,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這樣你也無所謂?”
“我不介意。”她緊抓住他的衣襟。
進入她身體的那一瞬間,他皺了一下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也並沒有多想。他手掌扣住她的後頸,帶有報複意味地、深深地吻著她。她在他的懷裏渾身發抖,像是啞掉的初生嬰兒一樣毫無防備。這樣的反應是他完全沒料到的。他的心莫名絞痛起來。可是一想到她曾經做的事,想到她之前的卑鄙無恥,想到母親最後一次見自己時失望的眼神,所有的動搖又都煙消雲散。
少年時他一度認為,他們的第一次會是在新婚之夜。十來歲時他也是個傻孩子,曾經幻想過她穿著婚紗的純潔樣子,幻想著她用期待又害怕的眼神和自己親吻,幻想過新婚夜裏自己親吻她熟睡的臉,幻想過她起床後望著自己的幸福的眼神……
冬季的淩晨是最為涼意襲人的時刻。
天空是深灰色,從臥房厚重的窗簾縫隙中灑落,在地板上投下一條長而暗的光條。地上已是一片狼藉,一條被子像垃圾一樣和申雅莉的內衣堆在一起,價格不菲的連衣裙被蹂躪得如同破布,錢包裏掉落的硬幣散了一地。顧希城蹺腿坐在沙發上,將抽到盡頭的煙掐滅在水果盤裏——那裏已經堆積了一個煙頭小山包。他掏出打火機再次點燃一根煙,將所有尼古丁吸入肺中,麻痹著每一根能被觸動的神經。他年少時幻想的新娘正躺在床上昏睡,頭發蓬亂,赤裸的手臂抱著被子和縮成一團的身體。她的眼睛紅腫而緊閉,眼角有淚痕蜿蜒直至枕頭上。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