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
‘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
(同上[注釋性無善無不善:前章告子曰“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與此同,即認為人的本性不具有社會道德屬性,不存在善或不善的問題。
下引“或曰”二種是當時於告、孟之外的另外兩種人性論。焦循《孟子正義》引孔廣森《經學卮言》雲:“王充《論衡·本性篇》雲:
‘周人世碩以為人性有善有惡,舉人之善性養而致之,則善長;惡性養而致之,則惡長。故世子作《養書》一篇。宓子賤、漆雕開、公孫尼子之徒,亦論性情,與世子相出入。’按公都子此問,即其說也。”焦循又謂:“《漢書·藝文誌》;‘《世子》二十一篇。名碩,陳人,七十子之弟子。’《韓非子》‘八儒’有漆雕氏之儒,世子或其徒與?蓋或入二說,皆原於聖門,而各得其一偏。‘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所謂‘性相近習相遠’也。”
才:指人的資質。
鑠(shuò):熔化。此有影響的意思。
“或相”二句:人與人之間的品質差距有相差一倍、五倍或無數倍的,這是由於沒有充分發揮自己的資質(仁義禮智四端)的緣故。倍:一倍。蓰(xǐ):五倍。無算:無數倍。
詩見《詩經·大雅·烝民》。蒸:眾。彝:常。懿:美好。詩句意為:上天生育眾民,使他具有同樣的形體和供他們遵循的一定法則。眾民遵循這種永恒法則,所以都喜愛美德。
[原文孟子曰:“牛山之木嚐美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嚐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雖存乎人心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也者幾希。則其旦晝之所為,有扌告亡之矣。梏之反複,則其夜氣不足以存;夜氣不足以存1,則其違禽獸不遠矣。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嚐有才焉者12,是豈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13。’惟心之謂與?”
(同上[注釋牛山:齊國山名,位於齊都臨淄附近,今山東淄博市東。有同誌認為孟子以牛山為譬是以近取譬,說明這場有關人性問題的爭論發生在稷下,也說明告子曾遊稷下(見孫以楷《稷下人物考辨》,載《齊魯學刊》1983年2期)。
郊:指牛山位於齊都臨淄的郊區。國:國都。大國:此指齊的國都臨淄。
蘖(niè):樹木再生芽。
濯(zhuó)濯:光禿禿的樣子。
放:失去。
日夜:指每日之夜。若釋“日”為白天,則與下句:“旦晝之所為”不合。
平旦:黎明。氣:即所謂“浩然之氣”,是孟子理想中的一種最佳精神狀態。
幾(jī)希:很少。上三句意為:他每天夜裏蘇生過來的善性,黎明時滋生的浩然之氣,這會使他的好惡同人們有一點兒相近的地方。
旦晝:第二天的白天。
有(yòu):通“又”。牿(gù):攪。上二句意為:但是第二天白晝他的所作所為,又把蘇生過來的善性攪亂了。
1夜氣:指上述“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即每天夜裏和黎明時滋生出來的善性和浩然之氣。
12才:素質。指善性。
13鄉:同“向”。去向。
荀況[原文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然則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故必將有師法之化、禮義之道,然後出於辭讓,合於文理,而歸於治。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
故枸木必將待栝烝矯然後直,鈍金必將待礱厲然後利。今人之性惡,必將待師法然後正,得禮義然後治。今人無師法,則偏險而不正;無禮義,則悖亂而不治。古者聖王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是以為之起禮義、製法度,以矯飾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擾化人之情性而導之也。使皆出於治,合於道者也。今之人,化師法1,積文學,道禮義者為君子12;縱性情,安恣睢13,而違禮義者為小人。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
(《荀子·性惡篇》
[注釋偽:人為的意思。
文理:此指社會等級秩序。
從(zòng)通“縱”。放縱。
出於:產生。
分:名分。社會等級製度。
師法:君師、法製。化:教化。
枸(gōu)木:彎木。(yǐn)栝(kuó):矯正彎木的工具。烝矯:用加熱處理的辦法矯正彎木。
鈍金:不鋒利的金屬刃具。礱(lóng):磨。厲:同“礪”。磨刀石。此作動詞,與礱同義。
偏險:偏邪。
擾化:馴化。
1化師法:接受師法的教化。
12道:同“導”。道禮義:以禮義為指導。
13恣睢:放縱。安恣睢:隨意胡作非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