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祖權繼臣,其玄孫權國平長大後,與兄長商定:其後人範字的偏旁部首一律為金木水火土。國平生有5子,範“金”字,分別取名山、水、林、田、路。先祖擅長種煙,其長子金山也不例外。他娶朱從村趙國華為妻,生有3子1女,範“鴻”字,分別取名福、祿、壽、喜。弟兄分家,金山靠5畝薄地養家,口糧逐年短缺。這年,金山種了3畝莊稼、2畝黃煙,誰知遇到百日大旱,秋後,近乎絕產。冬去春來,妻子與鴻祿、鴻壽、鴻喜相繼餓死。正巧,清帝再次頒布東北招墾令,金山為了活命,把家中房子和5畝薄地低價賣與幾個弟弟,湊了點盤纏,帶上12歲的鴻福和煙種,踏上了闖關東的征程。
舊時的關東山區,山高林密,蚊蟲肆虐,野獸成群。人們常遭野獸威脅、蚊蟲叮咬、毒蛇襲擊。而蛟河煙不僅有消愁、解悶、提神、解乏的作用,還能驅趕蚊蟲、蠅虻,尤其是濃烈的煙油味,會使毒蛇轉向而逃。豺狼虎豹等更怕煙火,看到火光必會逃之夭夭。故,抽煙者眾、種煙的多。
金山父子在初夏時節來到蛟河縣湯頭溝村,拿出剩餘的銀子,買了幾間房和數百斤糧,算是安頓下來。父子倆種煙內行,把具有耐旱、抗病、色好、味香、易燃、灰白、勁足的權家山柳葉煙種灑在苗床上,又起早貪黑地奮力開荒,待煙苗出土後,就在新開出的黑得冒油的地裏起壟栽煙,並施足豆粕。平日,三天兩頭頻繁地前去拔草、鋤地、打心、抹茬、捉蟲、澆水、施肥,秋分之時,長出的煙葉油綠油綠,綠裏透黃顯紅,咕咕嘟嘟,疙疙瘩瘩。父子將煙葉自上而下摘下,按大小優劣,有序擺放;紮架拉繩,上煙掛起;白日放風,雨天蓋席;放露曬幹,下架收起。冬天農閑時節,金山堅持每天給煙葉口噴清水,讓其上色。待煙葉為深紅或醬紅色時收起儲藏。他撚碎抽進口裏,甜潤芳香,沁人心脾,與老家的黃煙相比,更為醇香和柔頭,回味無窮。
來年春天,金山頭戴狗皮帽子,腳穿牛皮兀拉,沿著喇叭口——額赫島——海浪——豐滿,進入吉林市賣煙葉。不久,遇到一位流落街頭的高麗貧婦。貧婦煙癮極大,卻又無錢買煙,就蹲在金山煙攤前嗅煙香味,或聞金山噴出的餘煙,俗稱“抽二煙”。金山問她姓名,哪裏人,為何流落此地?高麗貧婦回答:“哥哥,貧女姓權名雅芳,高麗國釜山人,丈夫騙我到蛟河縣城,把我扔了,沒人管我(當時,高麗國文字和語言與中國相同)。”金山吃驚不小,頓生惻隱之心,卷了一支喇叭筒送給高麗女人:“怎麼這麼巧,俺也姓權,老家是山東福山。”雅芳聽後,也不敢相信自個耳朵。吸完這支煙,頰生紅暈,看煙葉,看金山,含情脈脈。下午,金山見她不肯離去,又卷了一支喇叭筒送上,說:“一袋煙頂一個火燒,咱倆中午都沒吃飯,再抽一支,權當吃個火燒吧!”雅芳接過點燃,猛抽一口說:“不!哥哥,這袋煙能頂個大饅頭。”太陽西斜,金山收攤回旅店,雅芳尾隨其後。金山見其跟隨,忙問:“俺回旅店,你跟著去幹什麼?”雅芳隻笑不答。金山思忖一番,掏出賣煙所得:“誰叫咱倆千年前是一家子,你八成是餓了,給你錢,買頓飯吃吧!”雅芳笑而不接。金山疑惑不解,又將剩下的一把煙葉遞給她:“你肯定是眼饞俺的煙葉,喏,都給你!”雅芳還是笑而不受。金山大急,放煙葉於路邊,走過半裏地,回頭一看,隻見雅芳腋挾一把煙葉依然緊隨。金山駐足:“你到底想幹啥?”“你種的煙好抽,跟你去種煙!”金山緊張地說:“不行,俺與兒子過日子,你跟俺上旅店,算個啥啊。”雅芳說:“你是好人,你老婆已過世,我又被男人拋棄,咱倆有緣,正好嫁給你,跟你過日子!”
人家都說:二茬子光棍不好過。金山自從妻子去世,禍不單行,4個兒女死了3個,自己領著一個孩子來到這關東地界,舉目無親,自己又當爹又當媽,家裏一把家外一把,漫漫長夜,連個嘮嗑的人都沒有,個中滋味,隻有自個知道。金山一聽雅芳這麼說,頓時心頭一熱,眼淚盈眶,急忙上前緊緊拉住權雅芳的手,一起來到旅店住下。第二天,賣完煙葉,雙雙回家。一路上,金山高興地唱道:“喇叭口的爬犁悠悠蕩蕩,一人趕著二三張;進店掏出蕎麥餅,三個人隻要一碗湯。住店不租被和褥,光炕睡到大天亮;窮人不吃苦中苦,怎得甜來日月長……”一年後,生了一雙女兒,取名鴻雲、鴻霞,長得極其俊美。金山又為兒子蓋房娶親,很快,孫子樹文、樹章和孫女樹珍、樹秀相繼出生。全家齊心協力,不斷拓展種煙麵積。此時,正值清鹹豐年間,蛟河煙農種植的黃煙逐級推薦給皇宮,被禦封為朝貢佳品,譽為“正宗關東煙”。金山一家收入大增,日子越過越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