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天理如向明,萬象無所隱;窮人欲如專顧影間,區區於一物之中爾。
釋氏不知天命而以心法起滅天地,以小緣大,以末緣本,其不能窮而謂之幻妄,真所謂疑冰者與!夏蟲疑冰,以其不識。
釋氏妄意天性而不知範圍天用,反以六根之微因緣天地。明不能盡,則誣天地日月為幻妄,蔽其用於一身之小溺其誌於虛空之大,所以語大語小,流遁失中。其過於大也、塵芥六合;其蔽於小也,夢幻人世。謂之窮理可乎?不知窮理而謂盡性可乎?謂之無不知可乎?塵芥六合,謂天地為有窮也;夢幻人世,明不能窮所從也。
中正篇第八
中正然後貫天下之道,此君子之所以大居正也,蓋得正則得所止,得所止則可以弘而至於大。樂正子、顏淵,知欲仁矣。樂正子不致其學,足以為善人信人,誌於仁無惡而已;顏子好學不倦,合仁與智,具體聖人,獨未至聖人之止爾。
學者中道而立,則有(位)〔仁〕以弘之。無中道而弘則大而失其居,失其居則無地以崇其德,與不及者同,此顏子所以克己研幾,必欲用其極也。未至聖而不已,故仲尼賢其進;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見其止也。
大中至正之極,文必能致其用,約必能感而通。未至於此,其視聖人恍忽前後,不可為之像,非顏子之歎乎可欲之謂善,誌仁則無惡也。誠善於心之謂信,充內形外之謂美,塞乎天地之謂大,大能成性之謂聖,天地同流、陰陽不測之謂神。
高明不可窮,博厚不可極,則中道不可識,蓋顏子之歎也。
君子之道,成身成性以為功者也;未至於聖,皆行而未成之地爾。
大而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後能有其大。
知德以大中為極,可謂知至矣;擇中庸而固執之,乃至之之漸也。惟知學然後能勉,能勉然後日進而不息可期矣。
體正則不待矯而弘,未正必矯,矯而得中,然後可大。
故致曲於誠者,必變而後化。
極其大而後中可求,止其中而後大可有。
大亦聖之任,雖非清和一體之偏,猶未忘於勉而大爾若聖人,則性與天道無所勉焉。
無所親者清之極,無所異者和之極。勉而清,非聖人之清;勉而和,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
勉蓋未能安也,思蓋未能有也。
不尊德性,則學問從而不道;不致廣大,則精微無所立其誠,不極高明,則擇乎中庸失時措之宜矣。
絕四之外,心可存處,蓋必有事焉,而聖不可知也。
不得已,當為而為之,雖殺人皆義也;不心為之,雖善皆意也。正己而物正,大人也;正己而正物,猶不免有意之累也。有意為善,利之也,假之也;無意為善,性之也,由之也。
有意在善,且為未盡,況有意於未善耶!仲尼絕四,自始學至成德,竭兩端之教也。
不得已而後為,至於不得為而止,斯智矣夫意,有思也;必,有待也;固,不化也;我,有方也。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為不相似。
天理一貫,則無意、必、固、我之鑿。意、必、固、我,一物存焉,非誠也;四者盡去,則直養而無害矣。
妄去然後得所止,得所止然後得所養而進於大矣。無所感而起,妄也;感而通,誠也;計度而知,昏也;不思而得素也。
事豫則立,必有教以先之;盡教之善,必精義以研之。
精義入神,然後立斯立,動斯和矣。
誌道則進據者不止矣,依仁則小者可遊而不失和矣。
誌學然後可與適道,強禮然後可與立,不惑然後可與權。博文以集義,集義以正經,正經然後一以貫天下之道。
將窮理而不順理,將精義而不徙義,欲資深且習察,吾不知其智也。
知、仁勇,天下之達德,雖本之有差,及所以知之成之則一也。蓋謂仁者以生知、以安行此五者智者以學知、以利行此五者,勇者以困知、以勉行此五者。
中心安仁,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天下一人而已惟責己一身當然爾。
行之篤者,敦篤雲乎哉!如天道不已而然,篤之至也。
君子於天下,達善達不善,無物我之私。循理者共悅之,不循理者共改之。改之者,過雖在人不在已,不忘自訟共悅者,善雖在己,蓋取諸人而為,必以與人焉,善以天下不善以天下,是謂達善達不善。
善人雲者,誌於仁而未致其學,能無惡而已,“君子名之必可言也”如是。
善人,欲仁,而未致其學者也。欲仁故雖不踐成法,亦不陷於惡,有諸己也。不入於室由不學,故無自而入聖人之室也。
惡不仁,故不善未嚐不知;徒好仁而不惡不仁,則習不察,行不著。是故徒善未必盡義,徒是未必盡仁;好仁而惡不仁,然後盡仁義之道。
“篤信好學”,篤信不好學,不越為善人信士而已。“好德如好色”,好仁為甚矣;見過而內自訟,惡不仁而不使加乎其身,惡不仁為甚矣。學者不如是不足以成身,故孔子未見其人,必歎曰“已矣乎”,思之甚也。
孫其誌於仁則得仁,孫其誌於義則得義,惟其敏而已。
博文約禮,由至著入至簡,故可使不得叛而去。溫故知新,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德,釋舊業而知新(蓋)〔益〕,思昔未至而今至,緣舊所見聞而察,皆其義也。
責己者當知天下國家無皆非之理,故學至於不尤人,學之至也。
聞而不疑則傳言之,見而不殆則學行之,中人之德也。
聞斯行,好學之徒也;見而識其善而未果於行,愈於不知者爾。“世有不知而作者”蓋鑿也,妄也,夫子所不敢也,故曰“我無是也”。
以能問不能,以多問寡,私淑艾以教人,隱而未見之仁。